“也许我会死……可我还有那么多事没做,还有那么多理想……还没来得及实现。”
他说出口时几乎有些恍惚。这种话,他从未想过会对任何人说出口,更不可能对上级、同僚、甚至是周烁。可此刻,他竟然对一个相识不过半年的诺瓦星人坦白。
他几乎是偏执地、失控地占有着路铭一,把那些深埋在意识底层、未曾治愈的创伤与剧痛、倦怠与惧意,全都倾泻到这具柔韧又敏感的身体里。没有技巧,也无温柔,只是想抓住一点真实的触感,像在绝境中拼命确认自己还活着。
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在一瞬间,把尚未燃尽的生命火焰尽数释放,哪怕下一秒就会熄灭。
“我去……洗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霄环在路铭一身上的手臂被轻轻掀开。
他这才如梦初醒,猛地睁眼,连忙开启床头的夜灯。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人眯起眼,可他仍能清楚地看见路铭一脸上未干的泪痕——像每一次一样,哭过的眼睛肿得厉害,安静又倔强地不肯出声。
路铭一套上睡袍,动作轻得像是在逃避惊扰。他走到床边,还是俯身伸手摸了摸凌霄的脸。那种眼神,混杂着困惑、同情,甚至一丝他无法直视的温柔,让凌霄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铭一……”他低声唤,猛然掀开被子,想要伸手挽留。
却一眼看见,那片本应干净的床单与被褥上,落着几缕淡金色的血迹——诺瓦星人特有的颜色,在柔白织物上渗出微光。
浴室传来细微的水声,淅淅沥沥,像是要把刚才的一切都冲刷干净。凌霄坐在床上,双手撑在腿间,掌心冒汗,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盯着那几滴血看了很久,直到眼前模糊。
他不是不知道路铭一的身体状况,也不是不了解,诺瓦星男性β的生殖腔对压力极度敏感。可在刚才那种近乎本能的占有欲里,他仿佛失去了理性,只想用最直接的方式确认:你还在我身边。
他从未在别人面前暴露过这样的脆弱,甚至在自己面前也羞于承认。
等水声停了,他犹豫着站起来,走到浴室门外,手指刚碰到门板,门就从里面被轻轻拉开了。
雾气还未散尽,路铭一换了身干净的睡衣,蓝发凌乱,眼睛依旧微红,却没闪躲。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凌霄低声问。
路铭一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侧身让出一道缝隙,让他进来。
凌霄站着没动,只是突然说:“我不是想伤害你。”
“我知道。”路铭一垂下眼,声音很轻,却没有回避,“只是那样的你……让我有点怕。”
凌霄喉咙发紧,艰难地吐出一句:“对不起。”
空气沉静了几秒,然后他听见路铭一说:“你一直都瞒着大家,连疼都不肯说。可你忘了,我每天睡在你身边,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走近一步,伸手环住凌霄的腰,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以后你不用再逼自己成那个样子。”他的声音低低的,却出奇地坚定,“既然你现在还好好的,还能……发疯,至少,还没有恶化。”
凌霄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有点涩,也有点心酸。都这时候了,还是他在安慰自己。
“那我是不是挺厉害的,”他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发梢,语气轻飘飘的,“撑了这么久。”
“得了吧。”路铭一的声音闷闷的,埋在他肩窝里,带着点委屈,“根本就没几分钟,还弄得到处都是。”
凌霄轻轻“啧”了一声,把他搂得更紧了些,嘴角贴着他的鬓角,低声嘟囔:“那我又没经验……以后就好了嘛。”
“你还想有以后?”路铭一一把甩开他,扭头往卧室走,语气虽然带着点火气,但步子却不快。而二号机器人已经默默地将染血的床单换下,铺上了新的床品,动作一丝不苟。
凌霄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紧紧跟在他后头,一边走一边笑:“下次你来指挥,我保证听话,绝对服从安排。”
路铭一坐到床边,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腿上的红痕和翅骨的弧度,还没等他开口抱怨,身后便多了个不请自来的重量。
“你先别抱我。”他抬手推了推凌霄的脸,“我腰还疼。”
“哪疼?”凌霄一脸无辜地趴在他肩上,手却不安分地往下摸,“我给你揉揉。”
“别动!”路铭一反手把他胳膊按住,“你这是变相报复。”
凌霄反倒乐了,顺势倒在床上,枕着他的大腿:“我哪敢?我这是知错就改,懂不懂什么叫积极认错、争取宽大处理?”
路铭一低头看他那双瞪得圆圆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轻声说:“你倒是有点像我小时候养的狸花猫,犯了错就来蹭人。”
“那你还不赶紧原谅我?”凌霄笑得眼角带了点得意。
“……原谅可以,”路铭一顿了顿,忽然侧过脸,小声补了一句,“但以后不准不告诉我就乱来。”
凌霄心口像被羽毛扫了一下,忽然一动不动了,仰头认真看着他。
“听见没有?”路铭一捏了捏他的耳朵。
“听见了,老婆大人。”凌霄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落下一个重重的吻,“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