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岑感觉到眼前的一丝光亮,眼帘微动,睁开眼睛,熟悉的床帐顶,以及屋子里浮动的安神香,真真切切的告诉他,自己还活在世上。
他拥着衾被坐起,察觉到手心的异样,抬手,摊开掌心。
一支桃花簪映入眼中。
桑岑心紧紧一缩,掀开衾被就要下榻。
靠着床榻边,席地守着的奴侍一下惊醒,连忙爬起,张开双臂阻拦。
“正正正君,要去哪儿?”
桑岑握着桃花簪,颤着唇,脸色很白,“让开,我要去书房,见妻主!”
奴侍连连摇头,“不行!”
说话间,外间的奴侍听见动静,立刻放下手里的差事,纷纷进来,眼睛一下落在正君手中的东西上,也跟着张开双臂,各个神情紧张的张大眼。
“正君,奴侍们可以替您传话,正君还是在榻上好好歇息,莫要动了胎气。”
胎气?
桑岑神情心神不宁,下意识抬手搁在腹上,有种不真切之感。
“我,我有喜了……”
“是,大夫才把过脉,头三个月最是要紧,正君还是莫要随意走动,惊着了肚子里的孩子。”
奴侍们一看正君模样,连忙异口同声的应道。
“那妻主呢?妻主知道吗?”
桑岑有些恍惚的喃喃问道。
奴侍们表情怪异,极快的低下头。
“知道,大小姐在正君睡着的时候,已经来暖阁看过正君了。”
桑岑握紧桃花簪,眼睛看向妆镜,很清晰的记得自己服药后,倒在那儿的记忆,那么之后……
桑岑急切的抬步。
奴侍们惊了一跳,连忙抬头,齐齐挡实前路。
“正君!”
桑岑苍白着面色,气息急促,一下抬手,将簪子抵在脖颈上。
“我要去见妻主,让开!”
奴侍们模样惊慌,盯着桃花簪落的位置,腿都有些软了,战战兢兢的让出道。
“正正正君,快快快放下下簪子。”
桑岑望过他们一个个惊惧的神色,心底的后怕愈来愈浓,妻主来过是真的,手上的簪子也是真的,温热的血流在掌心,簪子朝向妻主心口深深没入……
桑岑不敢想象之后的境况,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那么怕自己去见妻主?
难道妻主已经……
桑岑踉跄着跑出暖阁,冲向书房。
“大小姐,正君往书房来了!”
听雪忙不迭的迈进书房。
上官芸接过听雨呈上的药碗,一口喝下,搁回托盘。
“将熏香点上。”
“是。”
听雪跑去香炉那儿。
听雨转身将伤药绷带,还有药碗都收拾了下去。
上官芸坐回椅上,翻开了账簿。
桑岑逼开守卫,闯进书房的时候,第一眼便是看见妻主好端端的坐在书案前,执笔的模样,他有些惊疑不定的放下手,平稳气息,走近。
一股馥郁且悠长的熏香气味在书房里无孔不入的蔓延。
桑岑的心跳格外的快,惴惴不安的感觉才落下一些,又高高提起,眼睛紧盯着妻主的心口,手指探出。
“妻主……”
上官芸执笔的手一顿,抬手握住,眼神抬起,“不许胡闹。”
桑岑指尖蜷起,“妻主昨日去过暖阁。”
上官芸搁下笔,靠上椅背,“那又怎样?”
“我……”
桑岑眼睛里泛起泪意,目光对上妻主的视线。
上官芸握紧夫郎手腕,轻扬了下眉,“桑岑,你知不知羞?”
说着,指叩了下书案,声音加重。
“这是在书房,何况还是白日。”
桑岑眼睛微红。
上官芸语气微冷,“那几个护卫,我已经小惩大诫,不会再关着她们,你想见,可以叫奴侍去外院传她们,我不会拦着。”
上官芸松开桑岑手腕,手落在扶手上,移回眼神,看着书案上的账簿。
“所以,不要再闹出擅自闯暖阁的乌龙。”
桑岑哽咽起来,摇头,“我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是想知道……”
“你的奴侍茯苓,我方才已经命人传他去暖阁,你回去就可以见到。”
上官芸起身,就要走。
桑岑扯住妻主袖摆,仰着头,抽泣,“我就是想……”
“桑岑,我还有事要忙。”
上官芸侧身,抬手下意识要去抹那泪,却莫名顿住,转而拍在他的肩上。
“乖一些。”
桑岑眨了下眼,泪珠滑落颊腮,低眸去看厚厚堆叠在书案的许多账簿。
“这是……山林水田和耕地的账簿。”
桑岑湿着眼睫,抬起头,“妻主,要做什么?”
上官芸收回手,侧开眸子,“田地几乎都在世家手里,这不是一件好事。”
桑岑微微张大眼,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便见妻主又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