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子与花魁之间的绝美爱情故事”轰炸了一轮的林海恩,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
男花魁什么的,断袖之癖什么的,贵贱身份有别什么的,这些东西,你们这些古人不是最是重视的吗?怎么全然不放在眼里的呢?
搞了半天,封建老古董竟然是我自己!
不管了,乱七八糟的,找顾砚青去!
想到刚才匆匆一瞥之间,对方整个人被阴郁笼罩的场景,林海恩的心中就不由得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经悄然发生。
脑子里又闪现了前几天对方一脸笑意地与他畅想未来的明朗模样。
“等离开顾府之后,咱们就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子定居,那镇子附近最好有山有水,你喜欢捕猎,咱们就每天到山上打猎,你喜欢吃炙烤的肉,咱们就到街上去买,天冷了就藏在屋子里猫冬。我来顾府的这几年攒了一些钱,够我们大半辈子吃喝不愁……”
那笑容灿烂如冬日暖阳,夏日丽花,如何就变成了那阴湿角落里的蘑菇,透着腐朽阴暗的气息。
心口好像被巨石压着,闷闷的疼,他举目四望,想要寻找一条最便捷的通往对方包厢的路径,却又在这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阵惊呼:
“那就是珍珠夫人!”
“珍珠夫人!”
“跳的可是霓裳羽衣曲?!”
“传闻那羽衣由无数蝉翼编织而成,在夜晚时流光溢彩,像是流动的月光,从半空中缓缓倾泻而下……
“传说中鲛人纺织的纱,不过如此了罢!”
“嘘,噤声!”
林海恩停下脚步,往舞台上望去。
接下来,他目睹了自己两辈子都没有见过的,用尽他脑子里所有美好词汇,都无法描述出其一半唯美的一出舞蹈。
只记得那轻纱似流云,如烟雾,如月光,如蝶翼,被一双巧夺天工的神手裁剪而成,在沈珍珠的舞动下,引导着从天而落,如星河缓缓倾泻——
那场景如梦如幻,不似人间。
流光层层叠叠,吞噬了沈珍珠。
她睡在薄如蝉翼的流纱里,雪白的身躯与之融为一体,此时此刻,仿佛真的变成了一颗装在华丽丝绸匣子里的银色珍珠。
满场寂静,针落可闻。
沈珍珠久久没有起来。
帷幕也没有降下。
久到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起来,久到林海恩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案桌后面的宾客开始发出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
“可是该落幕了?怎的不见动静?”
“我头一次来状元坊,是演奏如此,还是出了什么事故?”
“珍珠夫人她……”
那低低的议论声如涟漪一般在空气中激起层层嗡鸣,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又在某个时刻,像是猛然触碰到了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猜测一般低落下去,渐趋于无。
现场陷入到了一片可怕的死寂当中。
在一片死寂当中,一华服男子冲上舞台,扑到沈珍珠身边,用力摇晃着她:“珍珠,珍珠,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
台下一片哗然。
这冲上舞台的不是别人,正是传闻中与珍珠夫人伉俪情深的襄阳王。
只见一贯斯文从容的襄阳王,此时此刻失去了所有的冷静跟镇定,恐慌肉眼可见的爬上他的脸庞,他颤抖着手,伸到珍珠鼻夫人的鼻子下面,只一个瞬间,脸上的血色就褪得干干净净。
他跌坐在地,难以置信地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侍卫们冲上去,包围住两人,拔剑戒备,电目如豺狼一般盯住台下的每一个观众。
眼看着襄阳王抱着珍珠夫人六神俱乱,豪华包厢中那名矜贵男子站了起来,不怒而威:“把这里封锁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能让它们飞出去!”
状元坊出事了,珍珠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谋杀了!
不到半天功夫,这个消息就如长了翅膀一般不胫而飞,传遍了整个襄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