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江雪露不喜欢小孩,照顾她只是因为她也是中毒的人之一。
“没有。”江雪露冷冷地答了一声,她还想继续说一句话把她打发走,谁料,小女孩说:“姐姐,你好厉害,我以为能当大夫的人都是男子呢。”
大夫?这几天个个村民都一口一声大夫大夫地称呼自己,可自己真的能称得上大夫么?若不是阿骨朵在背后的帮助,自己哪能这么风光?
她不理会她的夸赞,只问:“你怕南胡人吗?”
小女孩重重地点点头。
“来打你们的是南胡人,真正救你们的也是南胡人。”江雪露款款道来。
小女孩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莺儿。”
“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指着正在小憩的父母。
江雪露点点头。
“你不开心么?阿娘说不开心肯定是心里面有事,你是不是想谁了?”
女儿家的心思竟被一稚嫩的小女孩看破了。
“你是在想你的夫君吗?之前阿爹出去办事,好久没回家,阿娘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江雪露脑子里全是顾辞,一听“夫君”二字,不觉一阵脸红,故作咳了几声,道:“你小孩子懂什么?我这么年轻,还没嫁人呢好吧。”
“你叫啥名啊?”
“江雪露。”
“哦。”小女孩觉得她很无聊,也没再说几句,就跑去一边找其他孩子玩了。
分明是同一轮明月,可京城的明月与陇山的明月就是有一些不一样,就像是常年隐居山林充满闲雅之气的人与常在市井生活的充满人间烟火的人的气质那般,着实不一样。
顾府的其他人也在黑夜中睡去,唯有一间房中的烛光在黑夜里荡漾。
之前的每个夜晚,这房中的灯是最亮的,直到天彻底亮起时,它们才被悄无声息地熄灭。江雪露不在家的这几日,明亮的灯火换成了微弱的烛光。
深夜是最容易引人思念的,可他不太一样。
夜色越深,他越恐惧。
恐惧之感与思念之情,应该是思念更好受点吧,但是思念过深,那简直比恐惧还要恐惧。
所以,让夜色深一点吧,深一点,他就不会那么担心,不会那么思念了。
唯一留下的烛光也是为了处理公务,还有……不知不觉地写下她的名字,和想送但没有送出的信。
桌子上右侧有摞整整齐齐的公文,左侧是便是那几封没有送出去的信。
今天是你离家的第一日,路途艰难,不知要何时抵达陇山,京师看似平静,实则与陇山处境不相上下,我不能陪你,故让方统领派赵家三兄弟护你左右,他们三人忠实敦厚,你大可相信。
今天是你离家的第二日,白日繁忙,我半夜去寻了宫中的一位篦头师傅,为你学了一个新的梳发,等你回来,就给你梳。
今天是你离家的第三日,我做了一桌子你喜欢吃的菜,只是你不在家,这些菜多少都浪费了。
今天是你离家得第四日,花园中的花都是由你照料,如今你不在家,我不想让别人插手此事,毕竟那是你亲手照料的。我今日给它们浇了水,谁知竟将刚开不久的一株月季浇死了,我已尽力挽回,可最终无果,遂命邢礼买回几株新的幼苗,我已将它们栽种于园中,你不要生气,好吗?
……
谁能想到平日沉默寡言,运筹帷幄的顾大人还能写出这样有些娇滴滴还有些肉麻的话呢?
怪不得不好意思送出去。
有些破旧的城楼上,飞来了一只鸟,一名留着黑白相间的胡须的人走到它面前,不紧不慢地从那只鸟上取下一张卷成小桶的纸条。
那正是白依写给陈故的信。
陈故将那只鸟放飞,看到信后,得意地笑了笑。接着,他做了一个吹口哨的姿势,清脆的口哨声从一个早已年过中年的男人嘴里发出,不过一会儿,一只棕毛白尾的鹰从空中长啸而来,停到了他的面前。
他命人那纸笔来,同样写了张纸条系在鹰的腿上,附加一句:“带给欶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