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小茶几上,摆着精简过的菜肴。袁鲲的媳妇曹云大着肚子和袁富、袁贵的两个媳妇带着孩子围坐在边上。
袁大江的两个孙子都是男孩儿,一个和袁锦悦差不多的年纪,还在喂饭。另一个抱在怀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他们被两个母亲悉心照顾,十分健康红润。
袁大山十分喜欢这两个堂孙,给大的发了糖,抱着小的不撒手:“长得真好,真精神,一看就聪明,将来都是读书坐办公室的料。”
田秀芬顺着恭维:“你这两个媳妇一看就是会生养的,不像我家这个大的。”
文莉君突然被点名批评没生儿子,十分难堪,只能低头认错:“妈说得是,是我没福气、没能耐。”
袁大江两个媳妇瞬间趾高气扬起来,指使文莉君给她们添饭夹菜,方便她们伺候两个孙子。
“嗨!夸她们有什么用,这生孙子啊,还要用点老办法才行。”袁大江得意扬扬,又故弄玄虚。
“有什么好办法?”袁大山连忙凑近了问,眼睛里只差写四个字——我要孙子。
袁大江自饮一杯,才慢悠悠说出两个字:“神医!”
田秀芬的眼睛一亮:“我这两个媳妇的情况,神医能保证生男娃吗?我可带老大媳妇去看了不少医生了,什么神符、神水都用过的,完全没用。”
“当然可以!”袁大江一脸得意。“老神医的药,包生儿子的,找他的人可多了!听说他家祖上是燕京太医院的,因为有这个生儿子的本事,被庸医陷害,才流落西南来的。从此他家世代远离权贵,只在民间行医救人,真是活菩萨。”
“真这么厉害,那太好了,我要带媳妇们去看看,请二叔给指个路。”田秀芬给袁大江夹了一筷子肥鸭。袁大山和袁鹏、袁鲲端起了酒杯。
“好说好说!我们老袁家当然要多生儿子,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嘛!”袁大江吃了肉,喝了酒,十分痛块地给了神医的地址。
“大媳妇,还不过来谢谢三叔?”袁大山轻敲桌子,觉得这个大媳妇脑子都长在了手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文莉君低头道谢:“谢谢三叔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袁大江高傲地举起空碗,文莉君赶快用双手捧过,垂头丧气地回到厨房添饭,顺便给女儿递过一个纸包。
袁锦悦疑惑地打开,里面藏着一块鸭肉、一片香肠。
“丫丫饿了吧,快吃了垫垫底。”文莉君做贼心虚,赶快离开了。
小姑娘捧着两小块肉,望着来回伺候两桌人吃饭,被长辈们不断贬低攻击的母亲。她的头发乱了,步伐不再轻快,机械地答应着各种要求。
从回家到现在,母亲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水,还始终惦记着女儿在厨房饿着肚子。
一瞬间,袁锦悦的泪水盈满眼眶。
泪光中,母亲美丽温柔的脸,和她死前的面容交替出现。
中秋的圆月从窗棂照射进来,照亮了怀里的小兔子:“袁锦悦,如果你能改变母亲的命运,你愿意重生吗?”
二十多年的遗憾和不甘化作泪珠点点落下,消失在水泥地上。小兔子散发着淡黄色的荧光,漂浮在空中。炉膛里的火星爆炸开来,溅出点点红光,照亮了逼仄的厨房,点亮了袁锦悦的眼睛。
“我愿意。”袁锦悦抹了一把脸,擦干泪水!
“好!”小兔子亲吻着袁锦悦的额头。“把握好这次机会,祝你成功。”
三十多岁功成名就的袁总监在这一刻褪去所有荣耀和光环,变回那个曾经躲在母亲身后的五岁小女孩。小兔子随风消散,不见了。
肉已经凉了,袁锦悦把两块肉重新包起来,放进衣兜里,冷眼看着这一切。
既然重生了,就要用现代思维重新评估周围的人和环境,利用一切资源,为母女俩的生存争取最大利益,查找母亲死亡的真相。
院子里人虽然多,实际上住在这个袁家院子的是五口人,爷爷袁大山是典型的农村封建大家长,房子在他名下,全家人都得听他的,不然就得滚出家门。
奶奶田秀芬生了两儿一女,为了讨公婆欢心,留下儿子,送养了女儿,是个忍辱负重的狠角色。千年媳妇熬成婆后,自然要拿捏自家媳妇享清福。她掌管了家里的财政大权和家务分配,把脏活累活都丢给文莉君母女。
父亲袁鹏是袁大山的长子,深受父母影响。十年前他成为缫丝厂的锅炉工,算是当地的高工资。但改革开放后,文莉君收入逐渐超过了他,这让他既自卑又敏感。
母亲文莉君是外公的遗腹子,早年家里穷,她被当成负担。等她出落得美丽又手巧,哥嫂收了高额彩礼和不少大件,把她卖给袁家。从此,袁家就用这事儿打压文莉君,让她上交了所有收入。母亲不仅没有生气,还觉得当媳妇就该如此,是个典型的傻白甜。
“我” 现在 5 岁半,在缫丝厂幼儿园读书,因为营养不良,身材瘦弱,在袁家地位最低,常被欺负,全靠母亲护着才得以生存。
分析完这一切,袁锦悦看了看自己还没有鸡蛋大的小拳拳,只觉得透心凉。
三比二,对方人多且势众,这场生存权益的战争,不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