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锦悦露出自信的小表情:“余老叔,只要您有,我都能看懂!”
“行!你是天才闺女,我给你找。”余老头笑着在柜台上找出几本相关书籍。
“赤脚医生杂志停刊了,看这个吧!《农村卫生员手册》,这书比小人书贵。在这里看,一本要5分钱,带走要一角钱一天。《大众医学》杂志有好几本,不论看几本,只要不带回家都是5分。”
“行,我就在这里看吧!再借点纸笔。”小丫头像个大人一样吩咐着。
余老头把书和纸笔递给小姑娘,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了高板凳,趴在桌子上,拿起纸笔开始翻阅查找和记录。她想找到关于生育男女的关键科普知识,拿去给母亲作为再次谈判的资本。
店里看小人书的娃娃们走过来,踮脚看了看桌上堆着的书,密密麻麻的小字和符号,直让人头晕,只能摇摇头离开。
收音机里放着时下最流行的邓丽君的歌曲,余老头和小顾客们安静看着书。袁锦悦埋头查找资料,时间走得很快。
等中午肚子饿了,袁锦悦把一角钱交给余老头:“老叔帮我收起来,我吃了饭下午再来。”
回家路上,她路过村头的供销社柜台。玻璃罐里的彩色水果糖一角钱三颗,塑料头花两毛钱一朵。
袁锦悦左看右看,踮脚指着柜台最上层:“阿姨,我想要那个蓝格子的手帕。”
售货员递来的新手帕,绵软舒适,色彩淡雅,就像妈妈温柔的模样。闻起来香香的,妈妈肯定喜欢。小姑娘掏出两角钱,毫不犹豫地买下,一蹦一跳地回了家。
刚迈进院门,袁锦悦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记忆深处的闸门打开,许多画面在头脑中闪烁。
这股气味,甜中带着辛辣,还混杂着酸臭,如同一条毒蛇直往她的鼻腔里钻,让她瞬间想起母亲临终前那令人作呕的气息。看到母亲临终时干枯的头发、蜡黄的皮肤,还有消瘦脸颊上不正常的潮红。
她浑身的毛孔张开、汗毛直竖,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补丁衣裳。
“妈妈!” 袁锦悦发疯似的冲进厨房,喉咙却被恐惧攥紧。
厨房里,黑陶罐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小饭桌上摆着满满一大盆黑乎乎的药水,折射着诡异的光亮。文莉君端着碗,才喝了第一口。
“不要!” 袁锦悦尖叫着扑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撞向母亲手中的碗。只听 “当啷” 一声,碗碎了药洒了。
紧接着,小姑娘猩红着眼睛,一把推倒了桌上的盆子,灶上的瓦罐也被打翻在地。一时间,厨房里乒呤乓啷响成一片,药水、碎瓷片撒得到处都是。
这是怎么啦?文莉君还没来得及问女儿为什么发脾气,田秀芬和袁鹏已经冲了进来。
“哎呀!天塌了,我的碗,我的药、我的盆子、罐子啊!”田秀芬哀号起来,心都在滴血,这些都是钱呐!
袁鹏伸出一只手把浑身药水的袁锦悦像小鸡一样提溜起来:“你这个死丫头,给老子发什么疯,看看你干的好事!”
“药有问题,不能吃!”袁锦悦挥舞着手脚,挣扎着想下来。可惜手脚太短,根本够不到袁鹏的身体。
“锤子问题,我看你才有问题!”袁鹏才不相信小丫头的说辞。“这两天给你点好脸色,你还给老子蹬鼻子上脸了。”
“给我狠狠打!看哪个敢说我家虐待儿童,打烂这么多东西,不管谁家都要痛揍一顿。”田秀芬在一旁煽风点火。
袁鹏早就想收拾这个丫头了,他的巴掌高高举起带着风声扇了过来。袁锦悦本能地流出眼泪,可她紧咬牙关、眼中射出不屈服的光芒。
文莉君顾不上女儿为什么打翻药碗,她慌乱中冲过去护住袁锦悦,绝不能让女儿再挨打了:“别打孩子,是我,刚才是我没抱稳碗才打翻的。是我不好!我去买罐子买碗,重新熬药。”
“滚开!今天必须让你们知道家里谁说了算。” 袁鹏一用力,把文莉君推开了。
地上满是药水和破瓷片,文莉君一个踉跄退后两步踩滑了,摔倒在地。她的腿脚手掌瞬间被锋利的瓷片割伤,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染红了地面。
“妈妈!”袁锦悦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尖叫,疯了一般抓住袁鹏的胳膊,以牙为武器,狠狠咬了下去。多年来的仇恨全部化作力量灌注到牙齿中,皮肤被咬破,鲜血渗了出来。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充满了复仇的快意。
嘶……袁鹏吃痛,猛地甩开手,袁锦悦重重摔在地上。
她狼狈地爬起来,扑过去护住母亲,大声喊道:“不准欺负妈妈,不准欺负妈妈!除非你们弄死我!否则谁靠近她,我咬死谁!”
小丫头眼神凶狠,满面血泪,头发竖了起来,嘶吼带着哭腔,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幼虎,露出了稚嫩却锋利的爪牙。像是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咬喉咙。
从三天前的畏畏缩缩,到两天前的嘴刁狡猾,到现在的孤绝狠辣!
在场的三个成年人,都被袁锦悦的巨大变化惊呆了,一时之间,厨房里安静无比,只能听到文莉君伤口流血的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