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就是说说!我们肯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她家情况太复杂了,是我也没什么办法。”张娟叹气。
“莉君呐,被欺负了,要学会反抗,这样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被欺负。如果自己没办法,一定要告诉我们。我是你师傅,是把你当闺女看的,这两个就是你的姐妹。我们师徒一家人,能互相帮一把,一定会帮的。”杨心握着文莉君的手拍了拍。
文莉君拥抱住了师傅:“嗯,我一定和娟儿、卉卉在新单位好好工作。家里有什么困难,也会和她们商量;有什么不懂的事情,还会回来请教师傅。”
“这就对了嘛,欢迎你经常来看我!我这个老人吃过的盐巴总是要多一些的。”杨心笑着拍着她的后背。
既然如此,等刘卉、张娟离开,文莉君鼓起勇气将神医的事情告诉了师傅。
杨心叹了口气:“我还没告诉过你,当年我想生个女儿继承我的手艺。可连着生了俩儿子,气得不得了。我也见了很多医生,吃了各种药,可没听说过还有转胎能让我生闺女的,最后生的老三还是小子。”
“您也没听说过?”文莉君的手捏紧了。
“没听说过!这些都是逆天改命的大事,人间怎么可能存在。”杨心思索片刻,写了一张纸条。
“我对医学不懂,说不准。这是我年轻时看过的妇科圣手,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女中医。她当时就劝我顺其自然,还帮我调理好身体,生的老三比两个哥哥身体确实好得多。你把神医的药带去让她看看,她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文莉君接过纸条,纸条上写着冯玉欣的名字,工作单位是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嗯!那我去试试。”文莉君抱着柳神医给的药包,去城里的中医附院挂号找妇科主任冯玉欣看病。
好不容易排队进了诊室,文莉君小声问:“冯主任您好,我是杨心师傅介绍的。我的头胎孩子已经五岁多了,这几年一直没怀上。请您帮我看看,我这身体还能怀孕吗?”
“杨大姐的徒弟啊!那你也是蜀绣高手?”冯主任是个慈祥的老人,花白的短发垂在耳边,淡雅如菊花。
“我才入门,算不上高手。”文莉君将手放在泛黄的木桌上。
冯主任摸了摸文莉君的脉象、看了舌苔,询问了她生头胎的情况:“你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但你第一胎是剖腹产,月子里没休息好。产后两年,你吃太多避孕药了,月经紊乱,确实需要好好调理。但不能保证一定能怀上。”
“可是,我婆婆带我去看的神医说,只要吃了他开的药,一定能怀上,还一定能生儿子。”文莉君把药包递给主任。“我女儿说这药有问题,不让我吃,所以我带来给您看看。”
冯主任一听就知道,又是愚蠢的人病急乱投医:“你女儿做得对,药当然不能乱吃。我当了这么多年医生,还从来没听说过吃药就能生儿子的。”
拆开药包,冯主任对着光线仔细翻看:“你看看,这里面有红花、当归、雄黄,这几种都是热性药材。而且这雄黄用得很不对劲啊,分量太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挑出几块细碎的黄色粉末。“雄黄里二硫化二砷的含量偏高,一次两次不明显,要是长期服用,会对肝肾造成严重损伤。有些患者对雄黄过敏,弄不好会死人的。”
文莉君的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声音颤抖地说:“可神医说这是祖传秘方,能生儿子。我看到好多人都生了。”
“简直是胡闹!” 冯主任猛地站起身,诊室外的人纷纷看了进来。
“红花、当归喝了当时可能看起来面色发红、精神很好,实际上身体阴虚的人是受不得这样的热补的。你的脉象细弱得就像游丝一样,本来就血虚,再这么吃下去,每次月经都是大出血,子宫会变薄得像纸一样,更没法怀孕。”
文莉君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 我以后还能怀孕吗?”
冯主任重新坐下来,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这位女同志,你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已经尽到你的义务。现在国策是计划生育,一对夫妻一个孩子,既然你不是再婚,完全没必要违法再生一个。作为杨大姐的徒弟,你的手艺应该不错,为生孩子丢掉工作就可惜了。”
文莉君抓住冯主任的手腕,带着哭腔说:“可我婆婆说生不出儿子就是我的错,我该怎么办啊!他们说不上班,罚款也要生。”
“生男生女是由男方决定的,和女人没有关系。怀上后,要好几个月才能知道男女。如果怀的又是女儿,你该怎么办?”冯主任的质问敲醒了文莉君。
如果怀的是女儿,是会让她吃转男孩的药还是让她打掉。如果生下的还是女儿,会继续让她生第三胎吗?
文莉君不由打了个冷战!
冯主任拍着她的手安慰着:“像你这样的女同志,我见得太多了,还有婆婆亲自押着来的,让我给她们想办法生儿子。这完全是违反科学规律的,既然你今天来找我,就要听我的话,好好爱惜自己。多生不如优生,好好教育,男女都一样成才。”
丫丫也是这么说的,文莉君的双手捏紧了衣角。
冯主任重新开了药方:“你还年轻,身体这么虚可搞不好事业。我给你开一服药温和地调理一下,平时注意运动和饮食,适当补充鸡蛋肉类,营养好一点自然就好了。这个什么江湖郎中的药,千万别吃。有病还是要到医院来。”
文莉君拿着单子站起来,最后问了一句:“主任,我再请教一下,既然女人决定不了肚子里孩子的性别,那怀孕后还能通过吃药把女孩变成男孩吗?”
“绝无可能!你平时多看看科普节目,里面说得很清楚,男女是由基因决定的。我记得很多医学杂志都写了,你可以去图书馆查找一下,给不懂的人看一看。也可以请他们到医院来,我们医务工作者会给他们解释的。”冯主任给出了建议。
冯主任这样说,文莉君心里踏实多了。新药方字迹清晰、重量清楚,到药房取了药,五服药还不到两块钱,能吃半个多月。
还没走出医院,文莉君就把手上的所谓神药拆散扔在了医院垃圾堆。
看着细碎的药材淅淅沥沥地落下,和腐朽的垃圾混合在一起,包药的牛皮纸被踩在脚下,文莉君心中无比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