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鹏程不知道,就在今天,他把自己卖给了一个奸商。
“那你就给我当助手吧,丁鹏程。”
青年懒散地半趴在课桌上,单手支着头,冲他微笑。
这笑容颇具亲和力,配合上清晨的阳光简直可以算得上明媚——但丁鹏程怎么看怎么感觉脊背发凉。
不过对f3的崇拜还是让他嘴硬着接下这个赌约:“助手就助手呗,反正你又做不到。”
“但是!”丁鹏程突然说道,“咱俩这个赌得有个时间限制。万一截止时间无限长,等毕业了都没兑现,那这赌约不就作废了吗?”
说完,他颇有些为自己的机智而沾沾自喜。
没错的,丁鹏程,谁都糊弄不了你。
看着丁鹏程志得意满的小表情,牧后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怪可爱的,牧后想。
这个助手以后不仅能提供帮助,没准还能提供乐子。
“当然可以啊,时间限制么。我看看……”牧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就现在吧。”
“叮铃铃玲玲——”
上课铃响起,班主任迈步走进来,他身后跟了两名学生。
看清其中一人的脸后,丁鹏程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甚至全班都陷入一种压抑的寂静,两秒钟后班里爆发出一阵喧腾:
“靡怀烟,靡怀烟!是靡怀烟!他来做什么,难道是分配到咱们班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得换一个更清楚的眼镜……”
“能跟靡怀烟一个班,今年的运气全部用完我都情愿!”
“不会吧,我真做白日梦了……”
班主任见班中一片大乱,连忙拿起教鞭哐哐地拍讲台,让众人安静下去,“都坐好!”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咱班今天来了两位新同学。这位是昨天刚来报到的靡怀烟同学,另一位是从其他班级转过来的白昼同学。”
虽然说的是“两位同学”,但班主任的眼睛却只看着靡怀烟,似乎另一位根本不存在。
倒也不怪他,在自带光环的靡怀烟附近,一个刘海厚重杂乱,身形孱弱眼神躲闪的普通学生很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牧后笑吟吟地看着白昼,无声晃了晃手中的笔当作打招呼。
看到牧后时,白昼在刘海后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然后想起昨天的遭遇,又黯淡下去。
他实在看不懂这个人。
明明将他从铁柜里救出来,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下一刻却又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摔倒出丑。
白昼抬头,看到牧后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表情,还指着前面的座位,用口型对他说:坐这里。
要听他的建议吗?白昼犹豫。
“马上就要上课了,两位同学先选位置坐吧。”班主任把讲台让出来。
靡怀烟倒是很绅士地比了一个“请”的姿势:“让白昼同学先选吧。”
班主任这才把注意力放在白昼身上,“你想坐哪里?”
“我……”
白昼在全班人的围观下,艰难地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指向了牧后前面的位置。
靡怀烟环顾四周,带着他那迷人的微笑说:“那我坐在白昼同学的旁边好了。”
“啊啊啊……他真的……!”
丁鹏程小声发出濒死的动物一样的声音,死命摇晃着牧后的胳膊,一脸梦幻,“我不会是做梦吧?天哪……靡怀烟竟然真的要坐在我前面了!”
“下手轻点。还有,咱们打的赌你可别忘了。”
牧后费劲从同桌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揉着被抓疼的地方,提醒道:
“他说的不是‘坐在你前面’,而是‘坐在白昼同学旁边’,你知道这两者的区别吧?”
丁鹏程丝毫没听进去,如同做梦,“那可是f3啊……”
看到两个人走下讲台,丁鹏程手忙脚乱地整理仪容,“我我我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头发有没有乱……看看我的领子,歪没歪?”
放心吧,F4们是不会在意路人的,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背景板。
偶尔有人会对我们露出一点虚假的笑,但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维护他们自己的形象。
牧后看着热情过头也紧张过头的同桌,终于还是没有戳破他的幻想,叹了口气,给他顺了顺头顶翘起来的那一簇短短的呆毛。
白昼低着头从讲台上走下来,在他的座位上放下了自己的书包。
他短暂地抬头盯着牧后,牧后微笑着对他轻轻摇头。
——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白昼于是垂敛目光,默默坐下。
倒是靡怀烟一如既往地开朗亲和,他再次展示起他迷人的微笑,很有风度地跟周围的同学打招呼,甚至跟丁鹏程握手:
“我以后就是你的前桌啦,请多指教。”
丁鹏程咽了咽口水,把因为紧张而疯狂分泌汗液的手伸过去,“请、请多指教,我叫丁鹏程……”
感受到丁鹏程汗津津的手,轻微洁癖的靡怀烟眼皮跳了一下,但还是堪堪维持住了表面上的热情友好。
然后他很流畅地把沾了汗的手伸到牧后面前,“请多指教。”
牧后:“……”
拿我当擦手巾是吧?
牧后满脸黑线地跟靡怀烟握手,两人彼此干笑几声,然后迅速松开。
一直默默地看他们互动的白昼突然开口,问牧后:
“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抱歉抱歉,是我疏忽了,”
牧后面色如常,“我叫牧后,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
牧后。白昼跟着轻声重复。
他感受过的恶意比善意要多得多,因此对恶意加倍敏感——恶意也是有很多种的。
有的恶意外化,成了黏腻的目光和咸湿的打量;有的是嫉恨、嘲讽;有“我不讨厌你,我只是用你来显示我的强大”的飞来横祸;也有闲极无聊时无底线的捉弄。
最多的是单纯的如同看待蚂蚁一样的蔑视。
牧后似乎有些不一样。
白昼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尽管像被这样戏弄了一番,但从牧后身上他感受不到恶意。
却也没有丝毫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