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不擅长聊天没关系,时淼擅长。
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在讲话,梁瑾只是低着头听,然后时不时地附和她一两声,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两个人竟然意外地和谐互补。
时淼前面刚讲完自己怎么和sa斗智斗勇甩掉配货的故事,突然卡壳,叹了口气,托着脸说:“好无聊,真的好无聊。”
梁瑾说怎么会,你可以去挑战另一家奢侈品店的sa。
时淼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哀嚎一声,闷闷地说:“不是啦。”
方才的佣人早就把柔软舒适的拖鞋送了过来,两个人在花园里找到一处吊椅,坐了上去,就着月光和花香,一荡一荡的,互相陪伴,好像两个受伤的小动物互相舔舐伤口。
“我在这里,谁也不认识。”
“除了你,梁瑾,看到你我好高兴。”
“我不能陪着林先生出席,我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情人。”
“当然,我拿了很多钱的,也不是抱怨林先生,他对我也还算不错。”
“只是”,时淼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我总是在想,等他厌弃我,我该去做什么呢?”
“做别人的情人,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可是,梁瑾,你知道吗?”
梁瑾偏过头看她,看出她脸上很是明显的难过。
时淼捂住脸,说话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哽咽:“我好像喜欢上他了…我不知道...但是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傻子都清楚。”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他教会我很多,也给了我很多,但我现在却变得贪心,我居然想要和他谈恋爱,想要他眼里只有我,怎么可能呢……”
梁瑾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拍她的后背。
时淼努力平复心情,眼睛却红红的,她接着说:“这都是迟早的,就像陆先生一样,我听林寒说,陆老太太今天花心思搞这么大一场宴会,也不过是想替陆先生物色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而已,他们这样的人,到了年纪就是这样,连普通人讲婚嫁,都要门当户对…”
梁瑾轻点头,喟叹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啊。
时淼歪着脑袋看他,抽抽噎噎地问:“你不知道吗?”
梁瑾眯起眼睛,回忆了片刻,确实不记得陈言有提过这次宴会的性质,摇了摇头。
心中却明晰了许多,怪不得要派人盯着自己,原来是怕耽误了他的好事。
可这样实在是矛盾,如果不让自己来,不是更好吗?
时淼看他表情不太对,不像先前那样云淡风轻,以为他全程被瞒在鼓里,反而替他着急起来:“你怎么不知道啊?那你不着急吗,万一陆总今天真的看上谁,和她结婚,那你怎么办呀?梁瑾,别这么佛系了,你要早做打算才行!”
梁瑾看着不远处的绿植,枝繁叶茂,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了上来,好像一根细线从喉口穿入,一直深入到腹部,把整个胃细细的缠绕住,然后吊了起来,力度不停加大,带来细微的麻木感,然后被一种反呕的冲动取代。
好在梁瑾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从刚有感觉到彻底压下去,也只花了一点时间,连坐在身侧时淼都只来得及捕捉到他轻皱的眉头,却没发现异常。
他偏过头,温和地看着时淼,感谢她替自己着想,然后偏过脑袋,低声说:
“他要结婚的话。”
语速不快,一字一顿。
“不是很好吗。”
陆淮聿这样的人,结婚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梁瑾要离开陆淮聿,也只是时间问题。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也不应该有任何的改变。
脱轨的列车总是要回到自己的轨道上去的,不然下场只有一个粉骨碎身。
时淼看着他毫不在乎的神情,泄了气:“好吧,忘记了,你是想要离开陆先生的,我们不一样。”
梁瑾点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月光下的栀子花香浓郁到过分,梁瑾在恍惚中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但实际从宴会开始到现在,也只不过两个小时而已。
常绥说宴会正式开始了,问梁瑾和时淼要不要过去看看,梁瑾本想说不,但挨不住时淼殷切乞求的眼神,小鹿般灵动的眼睛一眨不眨,眼巴巴地看着他,说自己没有人认识,拜托梁瑾陪她一起,梁瑾只好答应。
跟着常绥,两个人不再因为不熟悉路段而绕远路,而梁瑾先前的猜测也落了地,庄园里真的有专门负责接送的类似于观光车一样的存在。
常绥通过对讲机叫了人来,他们坐上车,沿着花园小径一路往外,靠着石墙,淡淡的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十五分钟之后,梁瑾和时淼被送回到主厅门口。
可是跨上台阶后,梁瑾却开始莫名产生了一股畏难情绪,他不想进去。
但对上时淼的眼神,梁瑾抿了抿唇,还是陪着她一起进去了。
两个人来的晚,会厅里面人很多,即使他们二人的长相都过分出众,也没有惹来太多关注,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陆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在宴会开始两个半小时之后,陆淮聿出现了,正好整以暇地站在他的奶奶边上。
事实上,一楼并不是真正招待人的地方,相较而言,二楼的宴厅设置倒是很合梁瑾心意。
不是所有地方都打着明亮的灯光,也不是只能待在室内,梁瑾和时淼,两个人远远的站在暗处,对宴会中心地带丝毫不感兴趣。
陆淮聿穿着合身服贴的西服,身形高大挺拔,整个人看着英俊利索。他半弯腰,认真地听一位优雅从容的老太太说话,嘴角带着笑,愉悦的神情溢于言表。
等梁瑾再回过眼神看,陆淮聿半垂着眼,而一位身形匀称气质姣好的女性穿着一袭红裙,站得离他很近,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陆家老太太就坐在轮椅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