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疲惫的众人在死里逃生之后,再也无法支撑精神,趴在桌上后来不及交换慌张,就沉沉睡去。
季泠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内,用力地将清晨最新鲜的空气吸入肺腑,感受自己重新夺得的生机。
陈旧的房门又被推开一下,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季泠转身看去,林微走了出来。
“姑娘。”
林微走到她面前,喊出了等待一年的呼唤。
季泠拉过她的手,也难以掩饰重逢的喜悦,“林微!抱歉,一年前我走的突然,将你一个人留在齐家,也没能帮你仔细安排…是我不好,将你贸然卷入这场风波,如果不是我,你本可以不用进入古良学社的。”
林微制止住她的话:“姑娘,您带我走的是一条好路,我从未感觉自己有如此大的作用。我该深谢您才是。”
她在这一年,日日夜夜地担心季泠,就怕她有什么意外,在得知此次社论能够见到季泠,她忙不迭地就和钟荡云告了假,奔向了挽梨楼。
之后的一切她确实没料到,但她什么灾祸没有受过呢?
季泠还是那副性子,被捕之后仍然不露惧色,毫不犹豫地挡灾她们身前,承担下一切。
只是季泠被刘掌固带走时,她彻底慌乱了,之前季泠消失一年,她知道季泠是奔向了好前程,倒也算开心。
只是如今,季泠却因为她们几人安排不得当而落入敌手,还要承受刑罚,又怎么能让她不揪心呢?
后面几日,她们四人抱团取暖,虽然狱吏将她们的监牢衣食都改善照顾了,但季泠的生死她们却毫不知情。
“最重要的是,您没事。”
林微死死地拉住季泠的手,终于说出来几日的胆战心惊与翘首以盼。
天快要大亮了,季泠看向出巢的鸟儿,不得不拂下林微的手:“林微,我要走了。”
林微料到了,尽力地压制自己对离别的痛恨,只问一句:“我还能在见到您吗?”
季泠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等我安定,等我再爬的高一些,我将你接出来。”
趁着三人还未醒来,季泠匆匆离开小屋。
又是吱呀一声,门上积攒的灰尘又落了一些下来,屋内又暂时恢复了平静。
三段绵长的呼吸和一段轻声的啜泣,完美地被街上陆续的车马之声掩盖住了。
季泠回到了东三所,天已经大亮。
“执庸?你竟然这么快就成功回来了?”
公主见到前来复命的季泠,不可谓不惊讶。
那日她刚让越兼派季泠回学社中活动,没多久就收到了挽梨楼被查封的消息。
虽然刑部名义上是捉拿乱党,但朝中知道点风声的,都明白实际上就是钱莘借刑部压下长子之案。
季泠居然这么顺利逃脱了。
她连日来没有休息,本该是疲惫不堪的。
但此次是她入公主府来,第一次替公主办事,首战告捷,季泠实在是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与满足。
公主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季泠此次的表现叫她意外。这样险象环生的局面,季泠却赢得漂亮。
既叫刑部和钱莘圆了此事,又借这场戏和当日刑部封锁的风头引得更大的议论。
公主见季泠虽然看起来神采奕奕,但实际上强吊起来的眉头和咧开的嘴角无一不是费了几分力气在维持。
“你做得很好,累日辛劳,你现在需要先回去休息。”
季泠本还想说什么,可公主这样说,她只好告退。
转过身后,公主才看见她衣裳后面的伤痕。季泠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找她了。
“你受伤了?”
季泠闻言转身,看见公主走向她,正想行礼回话,就被公主扶住,让她背过去。
季泠感受到公主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后背,语调装作轻松:“殿下,不妨事。进了大牢,不受点私刑是不可能的。好在徐郎中赶得及时,将他们制止了。”
“徐行?”季泠点点头。
公主倒是知道徐行近日上表改良牢狱管制,看来季泠也算是借了天运,恰巧撞上了。否则就刑部大牢那样的环境,若是受了刑,哪里还能全须全尾地走出来。
“公主,执庸有一事相求...”
季泠的话打断了公主的思路。
“什么?”
“我想,将我曾在齐府的侍女林微,带进来。”
饶是季泠再优秀,她也没有资格跟公主谈条件,更何况如今她只是第一次为公主办了事,就如此大胆地讨要恩赏,越兼不得不出言提醒她的越矩。
公主却反问:“林微?就是那个随你一同参加学社的姑娘?”
季泠没想到公主居然会知道她身边的侍女,点了点头。
“若是她进来了,你要她继续做你的侍女?”
“不是,殿下,若您能够给她一个机会,我希望她也能做您的幕僚,为您效力。”
季泠转过身,不顾背上的伤痛,俯身行礼,以表恳切。
“她不过是齐府最普通的一个侍女,如何能做我的幕僚?”
季泠努力地想让公主知道林微的长处:“林微不是普通的侍女,读书识字、马术射箭,她都擅长。古良学社之中,我们的筹谋,她也献力不少。且她沉着内敛,遇事不扬,若要辅助公主成事,这何尝不是一位幕僚最大的优点?”
季泠确实很认可林微,虽然林微并非聪慧,不能为她或是公主进言献策,但是就是因为她的性子,使得她能够成为一个极佳的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