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料到会有一场好戏,却没承想这好戏竟来得如此突然。
几人见到乔婉娩时,她正有客人在场。而作为此间主人,乔婉娩自然要替两边介绍。
“这是我妹妹苏小慵。”乔婉娩说完笑着转向李莲花,打趣道,“这是小慵的……意中人,李神医。”
陆小凤闻言,惊得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呛到,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咳得他眼前发黑,还是被“意中人”三个字惊得眼前发黑。
花满楼想笑不能笑,只得重重拍着陆小凤的后背替他顺气。他虽看不见江流脸上的表情,但想必非常精彩。
乔婉娩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流转,略显困惑,但仍继续说道:“江流和李神医既是旧识,想必不用我多作介绍。只是不知这三位是……”
江流怔在原地,她只看见乔婉娩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还是陆小凤最先察觉她的异样,接过话头:“在下陆小凤,这两位是我的好友花满楼和金九龄。说来也巧,我们与李神医也是旧相识。”
这下轮到乔婉娩和苏小慵面露讶色。
时间紧迫,明日便是乔婉娩的订婚宴,陆小凤不再寒暄,直截了当地说明了绣花大盗一事。
乔婉娩略作沉吟:“既如此,我带几位去存放贺礼的偏厅看看吧。”她又转向苏小慵,温声道,“小慵,李神医方才不是说想去逛逛花园吗?不如你陪他一起吧。”
苏小慵欣然应下。
于是一行人也不耽搁,甚至没有坐下喝杯乔婉娩待客的热茶,便又匆匆赶往偏厅。那偏厅与李莲花要去的方向正好相反。
江流垂着眼帘,沉默的与李莲花擦肩而过。
陆小凤与花满楼对视一眼,心想这可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不如他俩端起来趁热喝了吧。
江流知道乔婉娩和李相夷曾是江湖公认的一双璧人。但那不一样,和苏小慵居然对李莲花有意这件事在江流心里是截然不同的……
只是眼下还有正事要做,江流只能勉强打起精神,不再去想她心里那么多的难过,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乔婉娩存放贺礼的偏厅无人把守。毕竟慕娩山庄紧临百川院,又是昔日四顾门旧址,寻常宵小哪敢来犯。
陆小凤倒也见过不少富豪贵胄的藏宝之所,却仍被眼前景象震得眉梢一挑。只见屋内锦盒或大或小,层层叠叠直堆到天井。他四下打量,发现这偏厅处处都是漏洞。若那绣花大盗要盗取星辰镜,最难的一关,怕是要在这堆积如山的锦盒里找到想要的那件东西吧。
“不知乔女侠可有存放东西的密室?”陆小凤指尖抚过一只精巧的锦盒,心中已有了计较。
乔婉娩摇头:“我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需要存放在密室中,不过相夷的房里倒是有一间。他的房间我一直保留着,密室应该还能用……”
“那就劳烦乔女侠找出那面星辰镜,再带我们去李门主的密室一观了。”
江流听到乔婉娩提起李相夷的密室,也是十分好奇。
她认识那个人一直都是李莲花。至于曾经名动天下的李相夷,她却也只在街头巷尾、酒肆茶馆的说书人口中听得一二或真或假的流言。
这时她才恍然惊觉,原来她不曾介意乔婉娩和李相夷的过去,是因为这两个名字在她心里,代表的竟是不同的人。
“就是这里了。”
乔婉娩在门前停住脚步,像是忆起一些陈年往事,片刻后才伸手将门推开。
房间里落着薄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久无人居的味道。
乔婉娩对这里极为熟悉,径直将众人引至书架前。她伸手转动书架上一只青瓷花瓶,机关声响却从身后传来。本以为密室藏在书架后的众人齐齐回首,只见床榻下方赫然露出一个大洞。
花满楼忍俊不禁,摇开手中折扇:“这位李门主,当真是……别出心裁。”
乔婉娩本想跟着众人一道下去,却被江流轻轻按下:“明日就是你的订婚宴,这些琐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她安抚的朝着乔婉娩笑笑,“况且下面怕是积尘已久,你本就有喘症,别误了明日的好时辰。”
乔婉娩略作思忖,终是点头应下。
之后江流便跟着陆小凤跳下密室。
这间密室不大,存放的东西却千奇百怪。陆小凤忙着探查密室是否还有其他出口,江流却好奇的打量起李相夷收起的这些宝贝。
一把刻着枯山道人的木剑,一把镶着血红宝石的西域弯刀,又一把刻有曹家堡字样的玄铁银枪,以及一件又一件来自各门各派、各路江湖人士的各式武器。
想来都是他昔日的手下败将留下的。
江流笑了起来。
原来李相夷竟然是这种性格。
转过这堆乱放的武器,另一侧倒是收拾得井井有条。江流打眼一扫,瞥见只熟悉的木盒,盒上贴着张褪色的纸封,上书四字——陈家蜜糕。
江流吃过这个糕点。
却原来那李莲花离开东海的第一件事,就是跑来买自己爱吃的糕点,还不忘给她送去一份。只是时隔太久,她也忘记这糕点究竟是何滋味,只记得很甜,也很好吃。
待陆小凤检查完毕,他将众人召集到跟前,道出计划:“我确认过了,密室仅此一个出口。”陆小凤的视线扫过金九龄,停在江流脸上,“李门主这密室,世上知晓的人怕是屈指可数。我们把星辰镜藏在此处,再大张旗鼓地派人驻守偏厅,定能引蛇出洞!”
江流总觉得哪里不对。
随即陆小凤又说:“那绣花大盗功夫诡谲,到时候还要麻烦你这个新进的天下第一在偏厅坐镇了。”
确实蹊跷。
但江流未置一词,只是点头应下。
几人刚回到地面,便遇见匆匆赶来的方小宝,身后跟着百川院的纪汉佛与石水两位院主。
陆小凤又将计划向二人详述一遍。两位院主倒是十分配合,当即表示会调派人手驻守偏厅。
临行前,陆小凤特意叮嘱乔婉娩:“那绣花大盗定会选在订婚当日前来。此人手段狠辣,若盗宝不成,恐会对你不利,切莫落单。”
乔婉娩颔首致谢,目送众人离去。
待院中重归寂静,一阵难言的疲惫忽的涌上心头。这场订婚宴,自肖紫衿宣布重建四顾门那刻起,就变得不再纯粹。如今又添绣花大盗一事。
或许,她本就不该应下这场婚事,更不该与肖紫衿……
乔婉娩不敢再想,只余一声轻叹,随风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