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店沙发睡起来还算舒服,徐哥这回也是下了本的。对了,早晨李工打电话来,说是已经见过了陈工。原来啊,人家陈工派去宝安机场接你们的,是他们单位的司机师傅,那师傅半道上被徐哥的人给截胡了,接你们的那两位啊,都是徐哥的人。”
“哦...”郑居庸刚宿醉起来,头脑还有点懵,被她这样东拉西扯,也不再去想昨晚的糊涂事,抓了抓睡扁了的头发,想让自己尽快清醒起来,“怪不得陈工那天打电话来,问我们有没有安顿好,好像没人通知他似的,而且那之后就躲起来不接我们的电话。”
“陈工事后知道也没办法的。虽然是为了丰华的利益才接触咱们,但陈工心里总还是觉得有点对不住徐哥的。”管盈拆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喝了几口,庆幸将昨晚的事糊弄了过去。
郑居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起身去洗手间,途经她身旁,看她还在咕咚咕咚灌水,停下来好奇道:“你怎么渴成这样?”
“哦...”险些呛了一口,管盈将水瓶从嘴边拿下,转身坐到窗边的紫色绒布沙发,有意避开他,和他保持距离似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昨天算是应急,但我不能天天陪着你。”
这沙发是个贵妃椅,一整块布艺垫子上每隔十多公分便有一个朝下钉入的扎孔,如此间隔出一块块紧绷的棱形包块,不塌不陷。躺在上面结结实实很舒服,但坐上去,凑巧压到那孔隙间,就容易侧斜。
管盈急着避他,坐时走神,便朝那贵妃椅的高椅背上打了个斜,矿泉水瓶一抖,水便洒了出来。虽是清水,但脑子里当下反应的还是怕搞脏了酒店的沙发,她便又朝水洒的方向去扑,试图将那水瓶稳住。
越急着稳住,那水瓶越烫手似的颠三倒四。本来就是个不起眼的小晃动,却为了手中这开了盖的水瓶,荒唐地变成了晃如山倒。
撇出来一点清水而已,算什么大事呢?可郑居庸看她歪倒,也本能地快冲一步,过来帮她。她那时正翘着脚,朝旁边追水瓶子呢,也就绊着了他的腿...
水瓶立住时,他整个上半身已经压在了她后背上,下巴抵在了贵妃椅背和她的脖颈之间。
“啊!”
管盈惊声被他砸下,两人稀里糊涂叠了罗汉。一瞬间,身下绵软香甜,像云朵、抑或棉花糖一般的体感,令郑居庸恍惚了心神。
“郑居庸,你帮什么倒忙!”
“哦...”他两手张开,各朝一边,仓皇撑起。
“啊,你往哪儿按!”管盈左边胳膊被他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后用力压了一下,直压得她左前胸肋骨也被扣进了沙发孔里。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郑居庸赶紧挪了手下用力的方位,先从她背上将自己撑开,再抄手到她双肋下,将她一提,帮她端身起来。这样一来,片刻间,他又恍惚觉得这动作也似曾经历。
“你什么情况!”管盈有些气恼,觉得他多管闲事而且添了麻烦。
郑居庸退后半步,指了指她的脚:“还不是因为你绊了我一脚...这沙发设计得有问题,一点都不舒服!”说罢,自知冒犯,匆匆转身,去了洗手间。
洗了把脸,独自对着梳妆镜时,他又恍了神,刚才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是宿醉的原因么?可那体感、那香气、那动作...真实地彷佛梦境重现,可昨夜梦里的女人不是乔琪吗?其实那梦里倒并没看到乔琪的脸,难道潜意识里,自己做了与管盈的那种梦?!怎么会,怎么会呢...
“哒!哒哒哒!”是外面敲门的声音。
“来了,谁呀?”管盈的脚步飞快。
洗手间与房门临近,他听得仔细,大概是管盈正从猫眼里往外看,片刻后开了门,门外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哇,管经理好漂亮哦!我是崔姗姗,徐哥的助理喔。”
普通话里夹带着粤语强调,有一点耳熟。郑居庸听到这里,搭着毛巾,推开了洗手间的门,上半身探了出来:“崔姗姗?还真是你哈!”
“噢~小郑总,午安呀!”再次见面,小崔毫无尴尬,反而像见了老熟人,更干脆向门内闯进来一步,“怎样,大梅沙那边,小郑总住得舒服咩?这家酒店比喜来登还好喔,也是我精心挑选的咧!”
像喝醉酒断了片、像骗人的话从没说过、像喜滋滋来邀功,好一个妙绝的崔姗姗!
郑居庸可是被耍了几天功夫,现在既然是个富贵草包,那就干脆草包到底,装傻充愣但实际为了叫她难堪:“崔姗姗,我可被你弄糊涂了。你是丰华公司的人,怎么做了徐哥的助理?这才几天的功夫,你跳槽了?”
崔姗姗笑呵呵将房门关上,不羞不臊地摆了摆手:“小郑总~我就是一个小助理,是哪家公司的人都不重要啦,而且今天就是特意来向你赔罪的嘛~嘿嘿,接下来这几天呀,我就是你们二位的专属导游了,但凭吩咐呀!”她心知肚明,也索性不正面回答郑居庸,但机灵转身,拉着管盈的手,“听说管经理走南闯北,不像我,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只怕招待不周,从早上开始呢,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喔!接下来几天呀,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管经理可千万别对我客气,有什么就说什么!”
呵,这崔姗姗骗了他,被他讽刺两句,她倒还长脾气了,这是对着管盈点拨他呢?看来,从徐经理到这小助理,都是瞧不上自己这草包的。郑居庸苦笑了笑,拉上洗手间的门,将门外的应酬交给了管盈。
这崔姗姗年纪不大,却谈吐间有几分底气与脾气。徐经理那样老成的一个人,既用她做助手,又派她来应酬,管盈料她定是有些背景的,不宜怠慢,主动亲热,接过话来:“姗姗,你太客气了,我们是客,前几天已经让你们破费了,怎好一而再地继续麻烦你们呢?我瞧着你比我小几岁,不如就叫我管管姐吧。”
没想到,崔姗姗却笑着推辞起来:“哈哟,可不敢喔~管经理,你们都是做大生意的老板,我就是个小助理啦,不能乱了辈分的喔~”
管盈歪着脑袋仔细听她说话,以为是她普通话不标准,才将“本分”说成了“辈分”,话里行间都是谦词,却分明很有主见地不随他人摆布,也不怯任何场合,这与她的年纪和外在都着实不相符,倒不愧是徐经理调教出来的人。
一时间看不清崔姗姗的来路,管盈便不再多说,既来之则安之,暂且随她安排。
待郑居庸洗漱出来,一行人下楼时,一辆奔驰私家车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斜靠在车门边的是位年轻男人,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但郑居庸还是认了出来,他正是那日与崔姗姗一起去深圳宝安机场的男同伴。
崔姗姗好像没料到他会来,小跑过去将他拉到一边,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什么,那男同事好似嬉皮笑脸得说了几句好话,又扯了扯她的手袖,才将她哄好。
回来时,那男同伴已走在崔姗姗的前面,与在深圳时不同,在广州,他显然更有话语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