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上半场的灾难还远未结束。
补时最后一分钟,马特奥在禁区外尝试远射,皮球高出横梁将近一米。
场边的安赫尔再也难以保持冷静,将手里的纸笔用力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转身进入球员通道。
不出所料,社交媒体上早已骂声四起。
“马特奥成为历史第一人:半场完成‘错失良机帽子戏法’!”
“安赫尔要不自己走?别等大家把你轰下去。”
“我敢打赌,他刚才在纸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后防线的老家伙们,麻烦回家养老,别拖着俱乐部做慈善了。”
甚至已经有人剪辑出了马特奥连续失误的集锦视频,标题只有三个字母:WTF。
齐清佳快速扫了几眼,重新锁上屏幕。
下半场开始,安赫尔没有选择换人,而是试图前提米凯尔的位置,意图加强前场逼抢,打乱对方节奏,为球队制造反扑的机会。
可在巴塞罗那凌厉的高位压迫下,这套战术形同虚设。
第五十二分钟,马特奥再次获得机会,这次他选择将球传给被两人夹防的卢卡,再次错失良机。
他的心态显然已经出了问题……
第六十分钟,安赫尔终于做出第一次换人调整——小将阿尔南·苏亚雷斯替补登场。
然而,出场不到五分钟,阿尔南在回防中鲁莽下铲,铲中对方球员小腿。
就此,他的西甲首秀就以一张毫无争议的红牌草草收场,还顺便送给巴萨一个位置极佳的任意球。
德佩主罚命中,比分来到3:0。
安赫尔转身走回教练席,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助理教练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却被他一把挥开。
客队看台的球迷已经开始提前离场。
比赛早已没有悬念,或者说,从第一分钟起,它就没有任何悬念。
第八十三分钟,右中卫塞巴斯蒂安在一次盲目回传中脚法变形,皮球越过自家门将,直挂球门死角,为这场惨剧画上最荒诞的一笔。
最终,比分定格在4:0。
而这样的大比分,甚至都不足以真实反映巴里奥尼亚球员们的糟糕表现。
安赫尔无疑成了众矢之的。
在混合采访区,他被记者团团围住,问题直指一个核心:巴里奥尼亚是否即将换帅?
而面对媒体的追问,安赫尔却显得出奇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
“球队成绩不好,毫无疑问是我的责任。如果俱乐部需要,我会辞职。”
说完,他匆匆离开。
齐清佳追了上去。
“安赫尔。”她喊住他。
“怎么了?”
她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告诉他别太在意媒体和球迷的声音,说他已经尽力了,说她理解他的辛苦。
可话到嘴边,最终只剩下简单的一句:“好好休息。”
“嗯,确实挺累的。”他勉强笑了笑。
他和齐清佳是同一年来到巴里奥尼亚的,作为主教练,一干就是六年。
在职业足球世界,这几乎算是一种奇迹。
他曾带领球队摆脱降级危机,也曾将巴里奥尼亚带进西甲中游,最好的时候甚至闯入了欧联杯。
但如今,也许是时候说再见了。
齐清佳目送他离去的背影,觉得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也许,他真的该歇一歇了。
当足球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它是热爱,是梦想,是希望;但一旦它变成了生活的全部,那便是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
*
巴塞罗那离巴里奥尼亚太远,比赛又是晚场,结束时已临近午夜。
齐清佳索性不急着回去,决定多留一晚,等明早再返程。
此刻,她坐在酒店顶楼的露台酒吧,目光沉沉地盯着手机,连手里的酒也忘了喝。
她翻着关于约翰内斯的资料,一条接一条地看,想找到一点两人之间的交集,哪怕只是蛛丝马迹。
可惜除了发现他们曾就读于同一所大学、约翰内斯比她低两届之外,别无所获。
“这么好的风景,你竟然在刷手机?”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齐清佳抬头,见是安娜。
她端着一杯亮橙色的Aperol Spritz,在她对面落座,姿态懒散又惬意。
齐清佳放下手机,顺着她的话望向露台外——午夜的巴塞罗那灯火朦胧,街道、广场交错铺陈,高楼、教堂鳞次栉比,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浪漫,和其他城市没什么分别。
她回过头,却发现安娜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风景上——她正看着吧台附近几个俊男靓女,青春张扬,吸睛得很。
原来那才是她口中的“风景”。
齐清佳失笑,举起酒杯示意。
安娜也回敬了她一杯,两只玻璃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齐清佳忽然想起一件事——安娜曾说过,要等一起喝酒的时候,再讲她和Zone Mixta Show主播罗德里戈的“陈年旧账”。
“这杯酒我请你,行吗?”她语气轻快。
安娜斜睨了她一眼,“你想套我话?”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请你喝酒,你就讲讲你和罗德里戈的‘说来话长’。”
“那我还是自己付吧。”安娜撇撇嘴,理直气壮地转移了话题,“说说你吧,找约翰内斯做什么?”
“没什么,一点儿私事。”齐清佳含糊其辞。
安娜也没追问,只是压低声音,说:“防着点他,这人不好对付。”
“怎么说?” 齐清佳眼神微动,来了兴趣。
“你知道卢卡还在U19的时候,出过一次兴奋剂违规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