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系列干脆利落的操作,让男人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不敢相信曙光精英区里竟然养出这样一个阳奉阴违的市民。
苏枋漫不经心走到门口,手动按亮电灯开关,趴在门板上,对着门口的妈妈大声安慰:“妈妈,我没什么事,监控系统刚刚短路了,你放心去睡,我浅浅收拾一下,白天再想办法修。”
母亲在门外徘徊良久,终究无计可施,系统故障导致房门暂时无法开启,除了等待自动解锁别无他法。
她的腕表发出几声轻响,最终勉强同意了苏枋的提议,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枋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粗鲁的男人,自顾自地在衣柜深处扒拉起他的“藏宝阁”,瓶瓶罐罐叮当作响。
最后他拎出个塑料小药箱,转身时发现男人还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那双翡翠般的眼睛雾蒙蒙的,直勾勾盯着苏枋的脸发愣。
苏枋嗤笑一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跟傻了一样?”
苏枋顺势推着男人的肩膀往床边带,男人却突然抬手,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他的手腕。
另一只苍白的手抬起,指尖微颤着抚上苏枋的脸颊,像在确认什么珍宝。
男人眼底翻涌着近乎病态的渴求,指腹摩挲的力道越来越重,冰凉的触感让苏枋后颈发麻。
“苏木……”他低哑地呢喃。
苏枋皱眉挣了挣,这莫名其妙的亲昵让他浑身不自在,男人冰凉的掌心紧贴着他的皮肤,力道大得令人发疼。
这家伙到底在发什么疯?手还越摸越用力了。
男人眼底翻涌着惊惶与狂喜,那种近乎破碎的炽热情绪让苏枋心头一颤。
可当对方再次颤抖着唤出“苏木”这个陌生名字时,那点刚冒头的怜惜顿时烟消云散。
苏枋猛地拍开男人抚在脸上的手,将泛红的手腕怼到对方眼前:“你发什么疯?掐这么重!”
男人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松开钳制,声音里浸满懊悔:“对、对不起......”
男人指尖悬在半空,像是想触碰又不敢。
苏枋气呼呼地把药箱往地上一撂,拽着男人席地而坐。
剪刀剪开染血的衣料,伤口范围太大,苏枋干脆把上半身衣服全剪开,露出狰狞的伤口时,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外烧伤加上冻伤。
镊子尖悬在血肉上方微微发颤,为掩饰生疏的手法,他故意用嫌弃的语气:“都烂成这样了,不疼啊?”
男人却只顾盯着他看,嘴角甚至扬起餍足的弧度,轻飘飘地应道:“疼啊。”
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般惬意,目光却黏在苏枋脸上撕都撕不下来。
苏枋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狐疑地打量男人漂亮的脸,内心腹诽着:怕不是救了一个傻子。
镊子尖精准夹出嵌在血肉里的碎冰。
夜风从破碎的窗口灌进来,吹得仅剩的窗帘簌簌作响。
“曙光里还教这个?”
男人忽然出声,心不在焉开口拉家常,目光却黏在苏枋随着动作晃动的发梢上,那几缕细软黑发正随着动作轻轻扫过他裸露的胸膛,像小猫爪子似的一挠一挠。
苏枋停顿一秒,又伸进伤口里夹出一小块冰渣。
“不是啊,学校早就不教这个了,现在医疗都交给科技了,哪还需要人类学习,这个是我偷摸从书上自学的。”
男人听出苏枋语气里的狡黠,笑意直达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温声问道:“现在纸质书几乎绝迹了,而且曙光都市不是明令禁止纸质书吗?那小医生是从哪儿弄到这些书的?”
苏枋正专注地清理着伤口,随口应道:“当然是从百……”
话到一半突然警觉,他立即停下动作,抬头冲男人眨了眨眼:“大叔,你这是在套我话噢,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男人眉头微蹙,对这个称呼显然不太满意:“黛缥,我的名字是黛缥。”
苏枋手上动作不停,嘴角却扬起一抹笑利落回敬:“苏枋,我叫苏枋,可不是什么苏木。”
听到苏枋的名字,黛缥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几秒后,淡然一笑。
“别担心,我不会去告密的,‘百货’黑市就是我的族人产业。”
黛缥饶有兴趣打量着苏枋,低笑又玩味地问出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你不好奇我的身份吗?这身伤又是怎么来的?”
苏枋手上动作不停,权当没听见。
直到被盯得实在不自在,他才头也不抬地淡淡道:“少管闲事,听说过吗?好奇心太重的猫——”
他利落地夹出最后一个异物,“死得早。”
黛缥闻言捂着脸低笑起来,眼中闪着促狭的光:“你这只猫的好奇心可太重了,救治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就不是多管闲事?”
苏枋抿着唇不搭腔,故意在包扎时加重力道,听着黛缥倒抽冷气的声音,眉眼才舒展开来。
苏枋在黛缥的伤口打个绷带结,手上的腕表震动起来。
苏枋收拾好药箱,打开腕表接收信息,是一份公共视频。
他准备清理床上的玻璃碎片,随手点开,投放到屋内白墙上。
曙光内的著名男导播出现在墙上——
“各位居民请注意!外界的精灵族潜入都市内部,遇到陌生人请不要靠近,看到可疑的人要积极举报,不要包庇入侵者。”
“入侵者的具体样貌特点皆为浅色头发,绿眼睛,尖耳朵,模样可参考我身后大屏幕上的这张照片,此人是入侵者的头目,很有可能也潜入都市了,请各位居民积极举报,感谢合作!”
视频最终定格在头目的大头照上,苏枋呆滞着转动眼珠看向黛缥。
无他,那张照片和黛缥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照片里的黛缥笑脸盈盈、意气风发,柔情似水的视线没有看向镜头,与眼前这个忧郁落魄的男人判若两精灵。
黛缥从这个照片出现的一瞬间,就死死盯着惨白的墙面,眼神仿佛要在墙上灼出两个洞来,指节发白,周身气压低得骇人。
苏枋后背一凉,非常有求生欲,放下手中的活,眼疾手快地关掉投影,对黛缥表衷心。
“我没想去举报你!伤好了,就请您就赶紧离开。”
苏枋大致清理了玻璃碎渣,移动橱柜挡住漏风的窗户,从柜子里拿出备用的棉被铺在地上。
关了灯,苏枋躺在地铺上对黑暗中的黛缥说:“床不够两人睡,为了照顾你这个病患,我大方地把我的床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