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本以为喻青来过看到了就好了,昏昏沉沉一会儿,又听人说驸马方才跑去宫里,直接把太医带了回来。
都说了不用,这人还弄得兴师动众的……
喻青带了两个太医,都是老头,动作慢悠悠的,简直要把她急死,殊不知两人已经跟着她一路小跑了。
看他们先后给公主把脉,抚须沉思,又在外头讨论着拟写药方。
她忍不住问:“孙太医,殿下她如何?”
“嗯,是和从前一样的症状,”太医道,“气血阻滞、脉象错杂,每每发作都是如此。”
“那你写的方子,又是管什么呢?能让殿下她快些好吗?”
太医摇了摇头,喻青的心又沉了半截。
“这病蹊跷古怪,除了殿下,也未有其他的病例。殿下每次发作,骨骼筋络都剧痛难忍,从这点看,就是天生不足之症,是没法诊治的。不过,应当对性命无虞,老夫开这方子,有助于舒缓气血,减少痛楚。”
此等描述,喻青听了都心惊。侍女说清嘉过去一直都有这旧疾,都已经习以为常。这么多年,该多痛苦?
看太医这束手无策的样子,恐怕所谓不伤及性命,也只是侥幸而已。
反正也治不好,开点方子让她服了药自己挺过去而已。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出意外?
患病的若是哪位受宠的凤子皇孙,恐怕再难也得想办法,再不济也该有太医专门侍奉。这次就推脱磨蹭半天,之前的无数次一定也是这么过来的。都说清嘉是皇后养女,若皇后真的爱护,这么会被人这么轻视。
喻青不由得握紧了手。
“去找最好的药材,若是外面采买不到,就让管家带着我的牌子去太医院求……我再进去看看公主。”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卧房外,侍奉公主的婢女轻声道:“世子,殿下在休息呢。”
“嗯……我不吵她,”喻青说,“我实在不放心。”
望着清嘉苍白的容颜,喻青心里十分难受,又没有别的办法。
陆夫人听说公主急病,也是吓了一跳,过来看了看,听喻青讲了情况。
做母亲的人本就易生恻隐,陆夫人听了也满脸担忧:“怎么会有这样的病,从小受了多少罪,可怜孩子……让他们好好照料公主,若有事,再派人告诉我。”
草草用过午膳,食不知味。喻青也没心思去别的地方,就打算守在雯华苑里。
因为时隐时现的痛感,谢璟睡也睡不安稳,醒来秋潋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他摇摇头,没有胃口。
“药也煎好了正温着,让人端进来吧。”
“太医的药么?”谢璟道,“不想吃,放着吧。”
他的这些症状都是人为的,往后也是得服对应的解药。
太医能治才奇怪,开得那些药也不顶什么用,喝了不知多少乱七八糟的药汤,最多就是暂时缓解一下,药效过了更头晕。
“毕竟是驸马特地请的太医,”秋潋小声道,“驸马他也还没走呢。”
“他在这待着做什么……又不是大夫。”
“刚才他听说您这会儿醒了,想再来看看。”
好麻烦。谢璟心想,还有完没完了。
他自己现在这模样恐怕和死人也差不多,正常他绝对不想以这种狼狈不堪的状态示人。
要是能把喻青吓走也就算了,可是这人还一个劲儿地往前凑。
“殿下今日没吃过东西,要不要让人上些清淡的菜肴?”喻青正在门口问侍女。
“不用了,”谢璟勉强出声,“吃不下。”
喻青叹气:“可是等下服药,不吃些东西会伤胃的……”
“……”
谢璟现在只想扶额,抬眼一看,才发现喻青今日连冠也没戴,原本就简单束着的头发,可能是由于奔走,这时也有些松散了,还有些歪。
平时都有板有眼,这样子还真难得一见。
“你就是这么去太医院的……?”
清嘉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虚弱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神采。喻青一愣:“嗯?”
谢璟道:“头发散了,也不知道。”
喻青抬手一摸自己的脑后,也是无奈一笑:“衣冠不整,让殿下见笑了。”
她随手解开发带,捋了捋散开的发丝,然后麻利地重新系上。
不知怎么,当喻青解开头发的一瞬间,谢璟看着对方,莫名感到一丝陌生,竟然有和平时不同的气质。
见公主仍看着自己,喻青道:“怎么了?”
谢璟缓过神:“还有一缕呢。”
喻青鬓边还垂下一点半长的发丝。他下意识想抬手去碰那缕被喻青漏下的头发,抬到一半停下,感觉自己病得糊涂了,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喻青也没注意,她以为公主只是指给自己提醒一下,摸了摸鬓边,随手将发丝别在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