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徐昌平的手指在颤抖。
他盯着桌上那截粗糙的麻绳,松香的气味刺得他鼻腔发酸——太熟悉了,六十年代的老演员们上台前,总会这样处理绞索道具,防止打滑。
"这不是玩笑……"他嗓音沙哑,指腹摩挲着绳索上暗褐色的污渍,"这是程雪的手法。她演《李尔王》时,坚持要用真松香处理考狄利娅的绞刑戏。"
黎未眠用镊子挑起绳索末端:"有皮屑组织,凶手亲手搓的。"她忽然将绳子绕在自己脖子上比划,"长度正好够从舞台吊灯垂到观众席第一排。"
监控屏幕突然亮起红灯,温临的喊声从对讲机里炸开:"所有观众席底下都藏着引线!触发装置连着——"
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后,江昭彦的声音切进来:"——连着我刚买的古董吊灯。真是破费了。"
晚上七点半,江昭彦站在舞台中央整理袖扣。
他今晚穿着三件套西装,领针是枚小小的银质面具——和三十年前程雪谢幕时的胸针一模一样。灯光从他头顶浇下来,将影子拉长成扭曲的十字形。
“八百个座位下的引线都拆了?"他对着隐形耳机轻笑,"那凶手只能亲自来收网了。"
第二排突然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所有观众早已清空,但那排座位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女人。她低头翻阅着剧本,宽檐帽下垂落几缕灰白发丝,枯瘦的手指在「第三幕·审判」处反复摩挲。
"程老师。"江昭彦用舞台腔念出这个称呼,"您改的结局太俗套了。"
女人缓缓抬头,帽檐下是张用油彩画出来的脸——惨白底妆上描着夸张的桃腮,嘴角用红线缝出永恒的微笑。
"嘘——"她竖起食指贴在唇前,声音却是年轻女声,"好戏要开场了。"
繁瑾茨踹开紧急通道门时,吊灯已经砸在舞台上。
江昭彦的领带挂在断裂的钢索上,人却不见踪影。满地碎玻璃中,只有那枚银质面具领针还在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