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便叫他发现些变化。
谢玉清眼角眉梢都带着餍足的风情,这股风情谢诏并不陌生。他是谢家的当家人,邀他出门的帖子数不胜数,也有那风流多情的人拿出自己的风月之事作谈资侃侃而谈。他们的脸上便时常带着这种风情。谢诏心下了然,知道弟弟这是圆了房。
他垂下眼,不想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
谢玉清在虞枝意面前伏低做小,没拿公子哥的脾气应对。在谢诏面前却不客气,“大哥。我今日前来是想知道一些…小意的事情。”他心里清楚,以谢诏对他的重视程度,一定会竭尽全力把虞枝意调查的清清楚楚。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只是谢诏没想到,一向不在意这些的弟弟会特意来书房找他要这个。他也没想太多,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小册。
谢玉清心急,还不等谢诏把小册放下便迫不及待地拿在手里,一目十行地开始翻起来。
薄薄几张纸,记录了虞枝意的生平,看完后,册子一合。
日光穿过窗户,落在脚边。他坐在阴影中,神色晦暗不清。在午后寂静的书房中悠悠发出一声叹息,“兄长,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谢诏不言。
但谢玉清已经知道他的答案,又问道,“兄长是如何想的。”
如何想的。
谢诏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只觉这个问题有些好笑,复又抛还给谢玉清,“如今,你是她的丈夫,你呢,你又是如何想的。”
两兄弟对视一眼,电光石火间,二人已心照不宣。
“既进了谢家的门,便是谢家的人了。就是变成了鬼,也是谢家的鬼。”他紧咬着牙关,话中发了一股狠劲,这一股狠劲下去,喉中升起一股痒意,痒得他咳嗽连连,用手去抓喉咙,只觉得隔靴搔痒,落不到实处,脖子正前方满是细长的红色抓痕。
谢诏轻飘飘地一抬眼,慢条斯理地上前去重重给他拍着背,眼看着他咳嗽慢慢收住,才恨铁不成钢地来上一句,“瞧你的这沉不住气的样子。”他说话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咬得极慢,仿佛对谢玉清的模样极为看不上眼,手下却还是诚实地帮他顺着气。
谢玉清还咳着,手中拿着帕子捂在唇上,斜眼看着谢诏,在咳声中从喉咙里冒出一声冷笑,“哥哥今日这般如此讽刺我,他日若坠陷情网,只怕比我还疯。”谢诏是什么人,难道他还不清楚。
若论疯,他比不上谢诏一半。
谢诏冷嗤,对他的话不屑一顾,他心肺都是冷的,如何坠陷情网,以为谁都像他一样的蠢。
谢玉清也与谢诏在这个问题上多辩,他们是一母同胎的双生子,天底下没人能比他更懂谢诏的心思。他扯出一抹恶意满满的笑,似乎眼前已经看到了谢诏坠陷情网的那一幕。转瞬间,他又想到那册子里写着的,虞枝意一开始属意的是谢诏,求而不得,才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他。
他知道谢诏向来是不屑于撒谎的。
也就是说,小意之前喜欢的,是他的兄长,谢诏。
想到这,他心底冷了冷。
冷意凝成了针,刺在心尖。
他的神色几乎变换,都落在谢诏眼里。他厌恶地撇开眼,“少拿你那点心思去揣测我。”
这时候,谢玉清又恨起自己与谢诏是双生子来,在谢诏面前,他毫无秘密可言,无论在想什么,对方都知道,“哼我是不如你聪明。你最好永远这么理智。”
面对谢玉清夹枪带棒地话,谢诏始终神色淡淡,不放在眼中。
一场谈话,两人不欢而散,临走前,谢玉清回头看了一眼谢诏,问,“你对小意就没生出过半点心思?”
谢诏低着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谢玉清也知道,谢诏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
回到房里,谢玉清轻手轻脚不许别人出声,自己轻手轻脚撩起床帏,虞枝意还睡着,她静静躺在那儿,若不是胸口还一起一伏着,真是个玉雕似的。他撩起一缕黑发,缠在指尖,心中满是甜蜜。可转眼又想到谢诏,那甜蜜里又涌出许多酸涩来。
若是可以,他真想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快快乐乐的,又何必被这样的烦恼困扰。
虞枝意眼睫颤动着,似乎要醒了。
谢玉清心里又生出些害怕来,不知道该拿什么的面目去面对虞枝意。小意为何不喜欢他?难道他不好吗?想到他自己的身体,他又觉得小意是该喜欢兄长的,起码谢诏身体康健,比他要强上许多。可理智上是这样想,情感上却不允许。
他紧紧咬着牙,一想到小意要离开他,胸口便要被撕成两半。
虞枝意悠悠地醒,一睁眼便看见谢玉清眼眶红红地看着自己,几乎要哭了。她顿时呆住,道,“谁又惹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