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家扭头看向陆微知,眼中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陆家二小子当真是这么夸圣人的?”
“这怎么能是夸呢,我阿耶说得都是实话。原本我是不信的,可我来了上京之后,亲眼看到百姓的生活,眼见为实,自然就信了。”
老人家忽然笑了起来。
陆微知却说的是实话,庭州显些失守,平乱了之后,阿耶就写了折子,向圣人请罪。
夫余人差点攻破庭州,其中必有内应,他身为庭州节度使却毫无察觉,是他失职,所有罪责由他一人承担,请圣人不要怪罪家中其他人。
可是圣人却没有治阿耶的罪,反而还安慰他,让他打起精神,莫要懈怠,守好庭州城。
再有下次,不会轻易饶过。
阿耶说的对,圣人确实是位明君。
夫余密探潜入庭州,本就蹊跷。
边境盘查十分严谨,若非有人出手相助,他们绝对不会那么顺利潜入。
甚至就连上京都有密探潜伏进来了。
陆微知觉得,是否是朝中有人有了异心。
这样的认知,她自然不可能告知一个刚见面的老人家。
至于跟身为忠远侯的伯父说,可是她又拿不出丝毫的证据,如何让伯父相信她。
阿耶阿娘不在身边,她甚至连商量的人都没有。
陆微知觉得头疼。
从前阿娘总说,心操得多,老得快。
她长得漂亮,就是因为一直无忧无虑的,让她别乱想那么多。
这上京委实复杂,刚来没多久,脑子里就装了不少事情,还不如待在庭州呢。
有人走了过来,陆微知察觉到,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那人对着老人家的方向应了一礼,身后跟着的正是银丹。
“八娘。”看到陆微知,银丹连忙跑了过来。
见她无恙,陆微知便放心了。
人找到了,二人自然是不好再多待着,便先告辞了。
那老人家却是斜睨了她们一眼,“你们认路吗?”
陆微知和银丹互相瞅了一眼,略有些心虚。
还未开口,那老人家一挥手,“曹恩,送她们回去。”
曹内侍应了一声,将她们二人送后门处送了出去。
比起摸不清东南西北的陆微知,这位曹管事在巷子里却是游刃有余。
陆微知试图套这位管事的话,却差点反被他套了话,便不再言语。
倒是银丹那个傻丫头,傻乎乎的说了不少,只是每到关键时刻,总会被陆微知打断。
曹恩目光不着痕迹的从她身上略过,假装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动作。
将她们送到大路上,陆微知便认得路了。
“陆乡君,便不送了,还请一路小心。”
“多谢曹管事了,只是不知道你家主君名讳,今日实在是冒犯了,待我回去,定然要准备些赔礼才是。”
方才这曹管事领路,陆微知记住了怎么走。
只是上门赔礼,总不好走后门的,那样显得心意不诚。
“只是件小事,乡君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有缘分,自会再见的。慢走,这便不送了。”
等曹恩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临淮郡王不知道何时来了,此刻正坐在圣人身边。
见他回来,长庆帝头也不回的说道,“人送走了?”
“送到大路那边,认识路,便没有往前送了。”
曹恩将陆微知的话还有表现全都转告给了长庆帝。
“那陆乡君还说要准备赔礼给陛下呢,倒是个有眼力见的。”
回来的时候,他也召了后门附近的暗卫打探,那陆八娘确实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她们出现在巷子里的时候,暗卫早就把话给递到圣人耳朵里了。
那会儿曹恩去给圣人取东西去了,并不知晓这事,所以看到陆乡君的时候,才如此惊慌。
门是圣人吩咐暗卫故意打开的,不过是想试探那二人是不是刺客。
若真是刺客,恐怕此刻早就被身首异处了。
还有想要从曹内侍嘴里套话的事情,曹恩事无巨细,都禀告给了圣人。
“那丫头,倒是有趣。”
燕靖屿没听明白,“阿翁,你说得是谁?”
“是那陆家二小子的闺女,自幼长在庭州。”
说着,长庆帝神色顿了一下,“你在庭州没见过她?”
燕靖屿摇了摇头,“您不是不让我暴露身份,陆藩镇的女儿,我怎么会认识呢。”
斟酌了一下,长庆帝道,“那姑娘今年约摸十七,虽然长得有些黑,性格倒是极好的,听说此次上京,就是过来寻个儿郎嫁了的。不过你若是答应,也不是不能为皇孙妃。”
“孙儿心中已有良人,还是不要耽误那位小娘子了。”
瞧他的模样,长庆帝忍不住叹了一声。
这孙儿的性子,怎么就那么拧呢。
这下鱼也不钓了,准备回宫去了。
燕靖屿起身将长庆帝身边钓上来的鱼又放回了水里。
长庆帝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也是他惯常的操作。
这池子里的鱼,被养得又肥又大,只是这宅院的主人,许久没有在这里住过了。
上京有的稀奇玩意儿,这里只多不少,堆了一屋又一屋,也没有人碰过。
长庆帝叹了一声,“罢了,你愿意,便随你吧。”
这孩子可怜,那么小就失去父亲,母亲又入了道观,这是他亲自照看大的孩子,怎么会不心疼他呢。
有什么好东西,那些儿子有的,都会给他双份,连带着太子那一份。
如今也习惯什么好东西都多给他一份了。
就连爱,都不自觉的偏颇几分。
燕靖屿没有说话,只是跟在长庆帝身后离开。
长庆帝普通平凡人家的阿翁一般,絮絮叨叨的叮嘱了许多话。
“有空去你祖母那里坐坐,也是为你好,在她跟前,就别这么犟了,她年纪大了,身体还不好,都是为你们子孙操劳的。”
“你那些叔叔们,愿意搭理就搭理,不愿意就算了,老三最近不知道中了哪门子的邪,喜欢吃什么香,还说吃了那香,说话都是香的,扯他的鬼话呢,乱吃东西,再把自己吃出个好歹来。”
“还有老五,就属他最不省心,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花花肠子,见天的往那清袖坊跑,德妃找朕哭过好几回了,又不是朕逼着他去的,她若狠狠心,把他的腿打断了,保管他想去都去不了。”
燕靖屿没有说话,跟在后面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