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气到一种程度真的会笑。
她抬手,天际中两道银色铿锵猛撞,下一支袖弩已入槽,舌尖碾过侧牙——
弹指把竹箭退了出来。
“怎么?”
“不玩了。”
她把整副袖弩卸下来,动作是丢盔弃甲,牙尖却狠,给唇角咬出一个白印。
回身点了点他胸口:“王爷,谁玩谁上啊。”
马仰蹄嘶鸣。
对话只是瞬息,莫上麟避开乱石路上绊马索,指尖在牙印上带过。
“是,那谁惹六小姐生气,不该咬谁么?”
钟锦冷笑不理。
离皓京区区三百里,若不是今年处处天灾,断不会放任山匪不管,更遑论甫一交手便知都是些游勇散兵,所仗不过地势。
这些,对于九岁便给皇建帝谋天下的莫上麟,实在没什么难度呐。
吹箫刀出鞘,他转腕打散流矢,继而瞧见钟锦看他招式,嘴角一提。
前面转崖,山后路树皆不得见,他突然连人带马松开控制,上崖一刀割下偷袭。藤蔓中数道身影跃起来拦,莫上麟直接借力荡过,便要回山后道的马匹。
然后瞳孔倏地一缩。
“钟——”
缰绳一掠,马跌落悬崖。
变故太快,紧跟于后的甲末立刻跳下,余下人被莫上麟横手拦住,刹那间神色几变。
吹箫狠狠剜开山匪心口。
“直、接、攻、寨!”
令出,原先左右受敌的御林忽然暴起,一队极整肃地攀崖而上,顶上那些射箭的视角显然受限,刚低头骂娘,脑后突然炸响。
最边上一个回头,原来这声音离自个儿还有点距离,看位置是……寨子?!
惊愕间又一次地动,火光直接跃起,尚没人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玩意,那爆炸居然跟炮仗似的不要钱地炸起来!
为首的啐了一口,跺脚掩饰控不住的腿抖,眼皮狂跳。
他姥姥的,抓到那几个不是说是回京的文官吗!!
不过他没时间思考,一道风踩着人脑袋掠过他身边,耳膜天崩地裂,然后他在碎草泥地上看到一颗兄弟的头。
怎么只剩头了……
血滑落吹箫,莫上麟没有看尸首半眼,人已站在山寨最后一角完好之处。
“……靳衷。”
铜丸在冷兵器的时代嚣张得热闹,甲末不敢让钟锦伤到,补刀尽职尽业。火光中的女子闻声回头,弯眼:“靳衷?谁是靳衷?”
继而看见三进堂里跑出来几个人朝莫上麟喊主子,她夸张地恍然大悟:“原来王爷早就探明底细了呀。使团受伏,生死未明,在城外多呆几天的好机会被我弄砸了,怎么办?”
指尖摩挲过最后一枚铜丸,她笑:“那只能辛苦王爷,真见点血!”
几个暗卫皆是一愣,未及反应吹箫已脱手掷出,竟是与铜丸隔着毫厘擦过,劈开一支精铁箭。
随后惨叫骤起,铜丸炸开之处分明是巨石崖壁,居然有人!
甲末:“主子。”
“追。”
他犹豫了一下,梗在二人之间的刀收走。
钟锦嗤了一声。
满地狼藉鲜血,独她一人快意立于其中,左臂袖子裂开一道大口,血顺着手背流出来。
明明痛在她身上,却带着报复的疯。
莫上麟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走得很慢,那滴落指尖的血就印在漆黑的瞳孔里,扎得满脸每根筋都抽疼,可这个人自己根本就不在意。
她知道怎么让自己不死,也知道怎么让他,撕心裂胆。
真的是,天生就很会杀人。
莫上麟伸出手,钟锦先退了一步。
“诶,扯平了。”
他颔首,紧接着固住钟锦的动作完全不似面色那般不咸不淡,低头含住她唇。
两道呼吸都骤然急促,莫上麟太知道钟锦喜欢怎样的侵入和掠夺,他甚至怀疑这是某天她绝然离去后唯一会怀念自己的东西,可他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继而一只流血的手揽住他腰,温度将所有恐惧和无力都烧成一片,只剩下遮面挡心的滚滚浓烟。
他彻底无可救药地扎进去,狠狠咬住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