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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逃离迷雾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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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细微颤动的惊叫,裹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奥尔德里克的心尖荡起阵阵涟漪。

他似乎能预判到那张脸庞上的表情是什么,是故作的娇气?刻意的做作?还是博取同情心的惯用伎俩?

然而,就在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落入视线中的景象,却让那句即将说出口的道歉语句冻结在舌尖。

时洱确实脸红了,细细的汗水布满额头,整个脸蛋从里到内都透着红,湿着眼,向外界宣告其的主人是经过极度忍痛后憋出的。

泪水则完全不受控制般,漫过泛红的眼眶,“啪嗒”一声,砸在了奥尔德里克尚未收回的手背上。

滚烫无比。

如此鲜活的情绪。

像被一桶被打倒的颜料桶般,混着彩色的颜料,猝不及防地,将奥尔德里克那颗黑白色的心,暂时染上一抹鲜艳色彩。

原来,这个看似无趣的花瓶碎掉之后,里面露出的,并不是空无一物?

这个发现,好像比按部就班地完成那场早就设计好的所谓的订婚游戏,要有趣了那么一点。

“抱歉……”奥尔德里克将悄然升起的发现新玩具的愉悦藏于低垂的眼睫后,声音宛如掺了金色的蜜糖般甜腻亲昵,“我会轻一点。”

然后也就真的只轻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但值得称赞的是,他这个未婚夫似乎并没有因为现在没有外人在场而选择褪去温柔假面,表面功夫依旧做到了极致,在消毒完后用绷带一圈一圈缠在膝盖与手掌上,动作娴熟认真。

若非时洱曾无意触及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薄凉,恐怕会真的相信面前温文尔雅的未婚夫对大小姐情根深种。

随便他怎么样好了,时洱疲惫地放空思绪,至少,这家伙还愿意维持一下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不是吗。

不像有些人,连基本的社交礼仪都彻底摒弃掉了。

-

拒绝了奥尔德里克好意发搀扶,时洱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对门的房间。

不过可能真的是冤家路窄,就这么短短几秒钟的路程,还是让他碰到了那个讨厌鬼出门。

凯厄斯的房间跟他距离不远,好巧不巧就是在他的正右手边,对方刚刚打开门,似乎是没料到会跟他碰面,视线对上的瞬间是一副惊讶的神色。

但这惊讶只维持了不出三秒,便迅速切换成为熟悉的讥诮表情,时洱感觉到他的视线滑过自己的脸,移到了已经被包扎好的膝盖上。

“大小姐……”熟稔的刻薄起调再次响起。

“呵……”时洱怎么可能再给他机会?他现在一看到凯厄斯嘴皮子动,就知道准没好话说出来。

他抢先一步,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随即目不斜视,径直推门进了自己房间,将那张令人厌烦的脸彻底隔绝在外。

再好的脾气也抵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甩脸色。

“啪”地一声甩上门,震得原本就不牢固的门又嘎吱响了两声,不过时洱已经不想管这门会不会塌了。

经历了一连串身心俱疲的事件,他现在只想一头栽进被子里,让大脑彻底关机,什么奥尔德里克的虚伪,凯厄斯的恶毒,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只不过身上的裙摆经过楼梯那一遭,沾染上了血迹与灰尘,也不好直接上床,他便拖着伤腿,小心挪动着,在行李箱中翻找着有没有适合的换洗衣物。

行李箱不知道被谁带上来放在了床边缘,虽然奥尔德里克在当时喊了凯厄斯帮他拿上了,但时洱更倾向于对方就是随便应付两句,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好心到帮他提行李。

真丝睡裙,吊带紧身裙,超短抹胸裙,时洱一件一件拿起来看,却无一例外地发现全是裙子,而且都是很显身材的那种类型。

唯一的一条裤子还是超短款辣妹风,时洱试穿了一下,却发现……

这、这还不如不……

强烈的羞耻心瞬间涌上头顶,时洱手忙脚乱地扯掉裤子,连忙将镜子旋进衣柜,转身扎进松软的被褥间,耳尖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在床上烦躁地滚了两圈,脸上的热意才稍稍退却,时洱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进入副本快一天了,还没跟系统聊聊。

新换的被套的浅淡清香萦绕鼻尖,紧绷的神情都放松了不少,他把头埋入枕头中,声音闷闷地道:“小D,我好无聊啊,快给我讲个睡前故事。”

【好的,】系统的语调平缓,落在时洱耳中,便如同摇篮曲一般,催眠得他昏昏欲睡,【宿主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他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夏天的单薄凉被没被滚几下便全部缠在他身上,只露出一个半眯着眼睛的脑袋,“你快讲……不讲我……真要睡着了。”

声音越来越含糊与小声。

系统看着面前的白粽子,只能任劳任怨地调小音量讲述道:【从前有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睡不着觉,于是他决定……】

舒缓的机械音让时洱恍若置身一页慢悠悠摇晃的小船,他躺在船上,荡在平静的湖面上,摇曳的晚风吹拂着脸庞,让他一点点沉入意识的深海中。

叮——

震得耳膜发疼的提示音。

“……我才没睡着!”

小船翻车,时洱猛地醒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四肢还被包裹着,像只被缠住的蚕蛹。

吵醒自己的罪魁祸首正是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亮得刺眼。

他挣扎着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摸索着抓过手机。

那是一条陌生的短信。

【16xxxxxx9:看看行李箱。】

大脑仍有一半脑细胞处于混沌的睡梦中,他皱眉,指尖敲敲打打回复道:【你发错人了吧?】

莫名其妙的,大晚上不睡觉,让他看什么行李箱。

多半是垃圾短信。

时洱正欲收起手机睡回笼觉,第二条消息就像预料到什么似的,卡在他熄灭屏幕前的那一秒弹了出来。

【16xxxxxx9:试试,合不合身。】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是因困顿而迟钝的时洱也意识到不对劲,睡意也随着这条信息消散了大半。

是谁发的?

整间房寂静无比,只能听到窗外树叶的沙沙作响,以及他自己的呼吸声。

时洱紧张地咬着下唇,几乎是强撑着发颤的手指打着字,质问着那边的人:【你是谁?】

这一次,等待变得无比漫长。

久到时洱捏着手机,意识又开始在恐惧和困倦的边缘飘忽,几乎要再次沉入黑暗时,手机屏幕才再次亮起。

【16xxxxxx9:你会知道的。】

时洱盯着屏幕上那行意义不明的文字,指尖攥紧了被角。

他几乎快屏住了呼吸,手机被关掉后胡乱地塞在枕头底下,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某种无形的窥伺。

可那句“试试,合不合身”始终在脑海中萦回着,占据了他整个思绪。

这也让时洱想起了自己之前听过的一个充满着诡异色彩的暗□□故事,红舞鞋。

虽然这可能和目前的状况八竿子打不着,但诅咒啊怨灵啊什么的根本挡住不地往时洱脑子里钻,就像穿着红舞鞋,被诅咒的,只能日夜不停地,跳着一只永不停歇的舞曲的珈伦。

时洱越想越害怕。

“这肯定恶作剧……”他小声嘟囔着,尾音却飘忽得不像在说服别人倒像是安慰自己。

对了,睡觉,等睡醒就好了,睡醒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脑袋蒙在被子中,扑面压来的被褥纤维的气味,空气变得稀薄而窒息,吞咽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脑子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醒,最后一丝困意也随风消逝。

可手机的震动直接透过绵软的枕头,传入他的耳畔。

【16xxxxxx9:乖,听话一点。】

时洱的指尖在黑暗中微微发抖。

屏幕冷白的光映在脸上,衬得他的脸血色全无,冷汗濡湿的发尾粘在额前,垂下的几缕随呼吸摇曳着,遮挡住视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触及到聊天界面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一道痕迹,上半身为了试裤子而换上的白t被汗水浸湿,紧贴腰身,时洱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早已被莫大的惧意卷席全身。

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夏日的晚风裹挟着寒意吹拂在身上,行李箱昨晚试完衣服后并没有被关上,仍维持着原样,摊开放置在床尾。

时洱举着手机,灯光扫过那堆凌乱散落在那里的衣物。

他蹲下身,将衣服一件一件拨开。

忽然,指尖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塑料袋被挤压的声响。

那是什么?

手指打着颤,喉咙干得发涩,时洱仍举着灯,伸出手探向他存放贴身衣物的内层。

“刺啦——”

塑料袋被摩挲的声音更大了。

一件黑色的衣物,被包裹在其中。

时洱愣了一下,将塑料包装袋拿出来,取出了置于其中的衣物。

那是一条运动短裤,布料柔软,摸起来很舒服,甚至还有吊牌,一看就是新买的。

但,就在他摊开的瞬间,一张对折的纸条从裤子里掉落,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时洱捡起那张纸条,打开,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得以看清纸条上那行歪歪扭扭的字。

【我想,你穿应该会很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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