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翻身足足晚了一个月。
冬日来了,牲口棚里养了一头牛三只羊四只鸡两只鹅,暖棚里的菜苗高了不少,再过些日子可以吃了。
这日起来,下了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瞬间给大地屋顶都铺上了一层白色。
余氏关上正堂的门,把堂屋的火盆拨得更旺一些。
炉子上的水冒着热气,还没有沸腾。
她撩开厚厚的毛毡帘子,进东厢去,冬儿给小七换尿布,程媺正歪在炕头看书。
“程娘子,外头下雪了,今儿做什么吃?”
“下雪了?”程媺饶有兴趣,问炕上的小六小七,“你们想看雪去吗?”
余氏想说外面冷,别让小六小七受寒了,但她看程娘子兴致高昂,便没有出声。
把小六小七裹得厚厚的,程媺与冬儿一人抱一个,立在后院看雪。
程媺接住一片雪花,拿给小七看,“你看,这是雪。”
雪花精致透明,程媺说:“这是固态的水,要不要尝尝?”
放一片在小七嘴上,小七吧嗒吧嗒抿进去,似模像样地皱眉头。
程媺笑问,“什么味道啊?甜的酸的?”
一会儿雪密起来,风绞着雪,团团片片,纷纷扬扬,眼睛都看花了。
这种天气,最适合炖锅子。
程媺跟余氏说,“下雪了,吃羊肉吧。”
她买三只羊回来就是为这冬日,一月吃一只羊,冬日天寒,杀了羊也放的住,就放在露天处,天然大冰箱。
吃羊这句话很提气,大家都喜气洋洋。
桂儿摆好条凳与磨刀石,霍霍磨起刀。
燕北被外族占领多年,许多人都学会了像蒙古人一样宰羊,桂儿见过,但亲自上阵还是第一次。
余氏准备好干净的盆,起大锅烧热水。
祁松把一只羊赶到院后门的空地上。
冬儿想出去看,程媺不敢,自己留在厢房看两个孩子。
羊的嘶叫声落下过后很久,冬儿也没有回来,见两个孩子睡得熟,程媺出去一看,冬儿和余氏在热火朝天地清洗内脏。
冬儿看到她扬声说,“程娘子,我帮忙灌血肠。”
村妇们对做吃食都有非一般的热情。
听说桂儿宰羊一开始并不利索,但后来渐入佳境,一张羊皮剥得非常好。
程媺回房时,打开正堂的大门往外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大地上出现一个黑点,随着黑点的慢慢移动,能看出是一人戴着斗笠赶着牛车。
牧云最近都起大早摘暖棚里的菜去镇上卖,冬日里这些水灵灵的青菜可受欢迎了,刚开始他还在集市上叫卖,后来被酒楼的采买看见,直接将他带过去见掌柜。
酒楼的掌柜姓胡,与牧云打过两次交道,一见是他,问明青菜的来源是自家暖棚种的后,大为吃惊,甚至想来看他家的暖棚。
后来让牧云有菜就每三天给他送一次。
牧云回来了,程媺去迎他。
牧云今天买了笔墨纸回来,程媺说猫冬几月没什么事,让他把文武重新练起来。但是这西北边陲文风不盛,笔墨纸还能买到,书斋是一个也看不到。
幸好之前在蒲阳城跟着文师傅练字的字帖带来了,暂时有得看。
程媺说,“我那本农书你可拿去看,抄抄书多认字也好。”
见有个大口袋,程媺用意念装满了花生。严寒冬日,吃点炒花生打发时间。
东西搬进正堂后,牧云去栓牛,程媺把花生给余氏,纸拿进屋去裁剪。
雪下了一整天,天擦黑的时候停了。
天冷后八仙桌又被搬进了正堂,正堂四面有墙有门,烧火盆很暖和,在这吃饭比三面漏风的内院温暖多了。
屋内暖意融融,锅子冒着热气,羊骨头炖煮着白萝卜,新鲜羊肉切好薄片,洗好的白菜菠菜都放在盆里,随时添煮。
桂儿的刀工没得说,羊肉被她片得薄如蝉翼,随便涮几秒就可以吃,鲜嫩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