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扰你之事,有多少人知晓?”
丁香抿唇道:
“就是服侍他的几个小内监。”
纪云瑟略思一瞬,又问道:
“除了你之外,他最近可有找别的人?”
丁香点点头:
“就奴婢知道的,还有长春宫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和御膳房的一个。”
纪云瑟道:
“今晚让你去找他,可有别人知晓?”
丁香摇摇头:
“奴婢不知,但他素来办事谨慎,想来这种事不会与他人说。”
纪云瑟眼中掠过一丝冷意,似下定了决心一般:
“你敢不敢动手?”
丁香愣了愣,不明所以:
“姑娘的意思是……”
纪云瑟从咬紧的后槽牙中吐出几个字:
“直接了结了那狗奴才!”
丁香惊了一瞬,但很快抹干了泪,用力点点头:
“奴婢听姑娘的!”
纪云瑟将袖口中包好的迷药粉拿出来,对丁香说道:
“好,你现在去找他,把他引到御湖旁的僻静处见面,然后……”
~
这一夜至次日拂晓,风劲雨急,御湖边柳枝摇曳,荡起圈圈涟漪,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漂浮在水面上……
晨起依旧是细雨绵绵,纪云瑟开始梳妆,准备去重华殿上学。
丁香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忙忙地给她用脂粉遮盖了一层。
纪云瑟抓住她颤抖的手,说道:
“这件事,咱们已经做了,就不可能毫无痕迹,料想今日就会事发,你若这个样子,不用人来审你,便会露了马脚。”
丁香双腿一软,瘫了下去:
“可是,奴婢,真的,真的害怕……”
纪云瑟抓紧她的手臂,道:
“你想想,若是昨日他得逞了,你如今是怎样?”
“或者,若是你没有赴约,他对付你和你的家人,你如今又该怎么办?”
丁香咬了咬唇,用力点点头,擦了泪道:
“奴婢知道了。”
“他死有余辜!”
纪云瑟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你放心,这件事,有嫌疑的不止你一个人。他在宫里作威作福多年,恨他的人不在少数。”
“我细细想过了,昨夜,咱们应该没有留下什么马脚,你我只需一切如常即可。”
“没有证据,谁都不能拿咱们怎样!”
丁香点点头,又十分愧疚地哭道:
“是奴婢连累姑娘了,姑娘放心,若是问到奴婢这里,奴婢会一人承担,就是死,也绝不让姑娘受委屈!”
昨夜,丁香就坚持要独自下手,不让纪云瑟出面,但幸好她跟过去了,才得以做成。
她们两个弱女子对付那狗奴才并不顺利,虽然早将麻药包在帕子里,但丁香太过紧张,而且面对的毕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男子,差点就要失手。
好在纪云瑟做了二手准备,蹲守在暗处,及时冲了上去,二人合力才将他迷晕。
她们回房后一夜未眠,换了身上弄脏的衣裳后,干坐着到天明。
纪云瑟口中虽劝着丁香,自己此刻亦无法平复心情,毕竟那是一条人命,她只能安慰自己,她们手上没有沾血,那狗东西是溺水而亡。
何况,那狗奴才也是死有余辜,若不是她帮着丁香反抗,还不知有多少无辜女子落入他的魔爪。
稍稍梳洗后,纪云瑟连早膳也没有心思用,看着到了时候,嘱咐了丁香几句,就去了重华殿。
赵沐昭和陆嘉蕙尚在养伤,整个学堂亦安静不少。
纪云瑟无心听夫子的长篇大论,更未发现身旁的孙雪沅似乎也是心事重重。
散学后,孙雪沅终是忍不住,拉着纪云瑟到一旁:
“云瑟,”
她羞涩一笑:
“我能这样叫你么?咱们也算好友了是不是?这样叫你亲近一些。”
纪云瑟从小到大就没有手帕交,唯一的妹妹跟她亦没什么感情,看着孙雪沅自然地挽着自己的手臂,确实有些不适应这份亲昵,但对上她温婉清甜的笑脸,还是弯起唇角点了点头:
“有事么?”
孙雪沅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她们,才继续道:
“云瑟,我想问问你,就是,我拾到一件东西,想还给失主,但是,又,又不知道该如何还,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纪云瑟不太明白她说的意思,疑惑地看着这个小脸瞬间通红的姑娘。
孙雪沅又很慎重地组织语言道:
“那个应该是他很重要的东西,总之,我不能留。”
她吞吞吐吐的,纪云瑟猜她欲言又止是有别的缘故,不好细问,略思了一瞬,便道:
“既是重要物件,失主定要寻回,那你在原处等他不就行了?”
孙雪沅恍然大悟,这些时日她揣着御用之物总是不安心,也不敢让人发现,又想着自己不能主动去找永安帝,每日惴惴不安,却没想过可以在原处等他!
她不禁拍了拍自己笨拙的脑袋,对啊,他会去那里一次,肯定会有第二次!
她激动地向纪云瑟道了谢,匆忙收拾了东西离去。
纪云瑟记挂着太后,又思及昨夜的事不想回毓秀宫,便径直去了寿康宫。
正巧太后才用了药准备歇息,她依照沈夫子新教的手法,帮太后按揉了几个穴位,等太后睡着,便自行到厢房休息。
她净了手,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臂,坐在月牙桌旁按着太阳穴准备闭目养一会儿神,突然,门被推开,一个高挺健硕的人影迈步而入。
纪云瑟一惊,起身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声线沉厉:
“纪姑娘,昨夜你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