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倒是不少。”宋爻看向他,都说小孩子心如明镜,确实如此,可似乎又不止于如此,“你从哪里知道的游方道士的故事。”
“嗯……我就是知道。”男孩低着头扣手上的木棍,一条腿一抖一抖的,撞得腰间青蓝色的小荷包一晃一晃的。
宋爻抬头看了看四周,问道:“没有丫鬟小厮跟着你吗?”
“我甩开他们了。”男孩嘟囔道,“整日里跟着我,这个不让那个不让,实在是烦人。”
想当年小朱骁天天要找个人黏着,恨不得挂在别人身上……小孩子之间确实是不太一样。
不过现下他可是现成的导游……
宋爻低声问他:“你能带我到处转转吗?这样我这风水才算是看完整了。”
“这有什么好转的。”男孩嘟着嘴撇过头去,“嗯……但是看在之前你把我娘亲哄开心了的份上,我就带你转转吧。”
“多谢。”宋爻笑着回他。
男孩步子轻快往廊道上跑去,一棍子敲在柱子上发出一声脆响,跳着转过身来向宋爻喊道:“你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
***
“道长!!!”房门被敲得砰砰响,“你快起来呀道长!!!”
坐在床边的老道士缓缓睁开双眼。
“道长!出事了!快开门啊!”
老道士一下子打开门,向一旁侧身。门外的丫鬟一下子失了倚靠,向前扑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差点散架。
“诶呦喂……”
“年轻人就是性子急,着什么急呀,摔疼了吧。”老道士把地上的纸人拉起来。
“道长…隔壁屋子里死人了。”丫鬟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
“那走吧,看看去。”老道士走在了前头。
丝丝缕缕的血腥味直往鼻腔里钻,进了房门,血腥味浓郁得让人有些不适,但更让人骨子里生寒的还是画面。
纸人趴着床上,整个纸人都成了血红色,鲜血染红了床面,顺着床沿一股股流下,在床下也形成了一滩。
身后的丫鬟见状又干呕起来,夺门而出。
老道士深吸了一口气,走近那具尸体。
他的脊背上大开着,里面全是血水和血浆,木条显然不在正确的位置上,但因为破碎得较为彻底,老道士难以确认具体少了多少。
“造孽啊……”老道士为他默哀了几秒,又为自己默哀了几秒,“干一行爱一行!”
一道黄符打在尸体上化成点点金光,一个高清人类尸体出现在眼前。
赤裸的尸体头向后仰起,双目圆瞪,眼球上布满血丝,嘴巴微张,说明死时很惊恐。颈部无勒痕,四肢上有淤青,指尖抓挠出血,说明死时被硬控。后背被切开,破口整齐,肋骨全部被截断,脊骨被取走,断口平整,说明凶器很锋利。内脏并没有遗失,但上面有划痕,应该是凶手切割肋骨时造成的。
仿佛一条垂死挣扎的鱼被屠夫按在砧板上剖背取骨……
此外,尸体内外都找不到被截出的脊骨,大概率是被凶手带走了。
巧了,老道士心想,这么锋利的凶器他昨晚就见过一个,那纸人的一双指甲。
想来昨晚他听到的那声脆响就是切割人骨末了时断裂的声音,那会儿不知道已经切到第几根了。
团伙作案,纸人杀人,目前来看应是如此。
出了房门,那丫鬟站在一侧檐下,不用想也知道她此刻一定是小脸煞白,但纸糊的脸谁也看不出来。
老道士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想着缓和一下气氛:“官府的人什么时候来呀?”
“夫人已经派人去报官了,应该快了。”丫鬟低声回道,又干呕了一下。
“嗯……”老道士若有所思,“里面躺着的谁?”
“夫人另请的教书先生,夫人心切,想少爷多学一些,早日考取功名,便总是请些清贫书生到府上当少爷的教书先生,每位最多留府一二个月,这样少爷学到了学问,书生也得到了府上的照顾,也算是一桩两赢的善事。”
丫鬟似又想到了什么,哆嗦着靠到了柱子上。
老道士瞧她古怪,立刻问道:“怎么了?”
“这位书生……好像是……第二个了……”
“什么?”
“死得这般凄惨……第二个了。”
“之前那个也是这样的书生?”
“嗯……”
老道士皱眉,语气又严肃了几分:“都是被取了脊骨?”
“被取了脊骨吗?”丫鬟震惊地看向老道士,随即又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我不知道,我没离近了见过。”
老道士的目光在丫鬟的身上停了一会儿又向四周打量起来,府内空荡荡的,发生了这样的凶案也不曾多有些人手被指派过来,现下只有一具开心果尸体躺在屋里,两个加起来不过半百的人立在屋外。
“哎,你们府上可真是不得了啊……”老道士语气幽幽,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想起那俩走散的傻子,突然有些忧心他俩是否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