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终于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阿寂!”他听到一个女生惊呼的声音。
偏头看去,他的心却失望地一沉,脸色倏地黯淡了几分——那是方媛,不是安思渝。
“思渝呢?”他着急地问。
方媛的笑意瞬间凝结在嘴角。
“早走了,人影都没一个。”徐嫣冷冷地说,“没良心的。”
“是她把我送来医院的。”他肯定道,肯定是她。
“要不是她,你能出车祸?”徐嫣厉色地恨恨说道,把责任都推诿到安思渝身上。
“我自己开的车,她能有什么责任?”裴寂火气上来了,大声喝问。
这是裴寂第一次朝徐嫣发火,徐嫣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
“她没欠我们家的,”裴寂的声音又拔高了些,“是我们欠她的。”
“你说,她从始至终,犯过什么错?”
徐嫣怔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裴寂无力道。
“阿寂——”方媛喊了一声。
“走!”裴寂冷冷地说着,疲倦地阖上了双眼。
眼见徐嫣和方媛走了许久,安思渝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进了病房。
她以为裴寂还没醒,便又走到他跟前,轻轻握上他的手,柔声道,“裴寂。”
一听到朝思暮想的声音,裴寂倏然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
“思渝!”他惊喜万分。
安思渝被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想撒开手,往后退去。
可手还被裴寂抓着,她脱身不了。
裴寂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着眉,一脸痛苦地说道:“痛——”
——可他的手还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看见他吃痛的模样,安思渝心疼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别走,”裴寂哀求着说,“陪我说说话,好吗?”
安思渝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想你了。”他突然开口。
安思渝愣住,身体僵了僵。
“你呢?你想不想我?”裴寂望着她,目光灼灼。
“想。”没有丝毫思考,她便已经脱口而出了。
裴寂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心口一热。
“那你可以回家吗?”他问。
安思渝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给出了她的答案:“对不起。”
房间里,一片寂静。
安思渝看见,晶莹的泪花在裴寂的眼里闪烁着,强忍着不流下。
“思渝,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安思渝低着头沉默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
—
和裴寂沉默了许久,借着上厕所的借口,安思渝终于走出了病房。
她刚摆脱压抑的氛围,关上门松一口气。一转身刚走几步,又正面撞上了徐嫣和方媛。
她一愣,心都漏了半拍。
她退到墙边,望着徐嫣,十分恭敬地小声喊了声:“妈。”
徐嫣原本的脸色就阴沉得可怕,一看到安思渝,更是火上眉梢,一下子找到了所有负面情绪的宣泄口。
徐嫣望着她,仿佛在望一个血海深仇的仇人,瞪着眼睛恨恨道:“你别叫我妈,听着膈应。”
“也不知道倒了多少辈子的霉,让你个扫把星进了我们家。真是家门不幸。”
安思渝垂着头,听着她的谩骂,难受无措得说不出话来。
“你以后不要来烦阿寂,你一靠近他就没什么好事。难怪当初年纪小小就克死了你爸妈。”
“克死”两个字如惊雷般将安思渝劈成两半,她抬起流泪的双眸,发了疯般地走上前去用力推了徐嫣一把,厉声喝道:“我不允许你说我爸妈!”
徐嫣往后倒去,幸好在方媛的搀扶下才稳住了脚跟。
她反应过来后望着安思渝,眼中更是充满惊愕和鄙夷,破口大骂:“疯子!”
“你才是疯子!”
安思渝站在原地,流着眼泪握紧拳头,恨恨地望着她,与她对峙着。
走廊里的人渐渐围了上来,方媛见事态越发严重,便揽过徐嫣的肩,柔声劝道:“干妈,我们不与她这种人一般见识,生气伤身。”
“走,我们去看看阿寂。”
听言徐嫣便走了,只剩安思渝一个人站在原地,恨恨地流泪。
—
等许纪阳接了电话在公园的石椅上找到安思渝时,她正缩在漆黑的角落里喝得酩酊大醉。
“思渝?”许纪阳望着石椅上的人影,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漆黑中的人影愣了愣,转过头来,带着醉意磕磕绊绊地开了口:“裴……裴寂……”
安思渝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脸上却流满了泪水,哭得抽抽搭搭的。
许纪阳走到安思渝旁边,默默地坐了下来。
“你……你为什么……那么……那么晚才……来找我?”安思渝仰头望着他,埋怨道。
“我接了电话,马上就赶过来了。”许纪阳耐心解释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