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鸢一番话,气得钱氏父子面色涨红,指着她说不出话。
断没有这样上门,打砸一通还能安然无恙的。
钱匪略一思索,吩咐仆役关好门,将几人围了起来,笑道:“这些都是小事,殿下与侯爷既来了,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说话。”
周清鸢冷笑,这人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想也没想拒绝了,转身就走。
被纪骁压着打的钱锡,这会儿终于缓过神来,猛地蹿起,三两步揪住姑娘的衣领就往后拖。
怎料压根还没碰到人,纪骁当胸一脚,直直把人踹飞了。
周清鸢回身看,宅院的门已大开,清风拂过发丝,迷乱了眼眸,浅笑吟吟:“莫要再送。”
再跟定要兜头狠揍一顿不可,她如此想。
这一遭东西砸了,人也打了,出了气自然不必多留,夫妇二人相携离去,留下这一地的破烂,和鼻青脸肿的钱锡。
“爹!”钱锡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二人大摇大摆走出去,“就这么让她们走了?”
“你急什么。”钱匪轻啧一声,唤人请医者来,“后头日子长着呢,还怕搞不定这小娘们。”
钱锡似被说服了,不再多问。
王府中,周清鸢唤来纪泠,与她细说这一场出气。
不单是她,陆绮也颇为舒心,虽全程不说一句,却也一扫先前的阴郁,喜笑颜开,蹦蹦跳跳回了院。
此事就算了结。
准备出城时,是在临近黄昏的时候,随行的多是平王亲兵,一行人或与家人说话,或整理行囊,或说着话。
纪骁站在马前,任由周清鸢为他整理衣衫,末了拉住殿下的手,叮嘱道:“此去不知归时,殿下莫要牵挂。”
周清鸢白他一眼,当真不牵挂,这人怕不是要闹了。
纪骁失笑,将人拥在怀中,不自觉用力抱紧,“日后莫要一个人出门,府中留守的尽归你用,无事便与陆姑娘喝喝茶,和纪泠聊聊天,莫要冲动,殿下可要记好。”
“莫与陆砚走太近。”临了,纪骁忍了半晌终是没忍住这话。
两人贴得极近,甚至还可听到心在怦怦跳,周清鸢听着纪骁附在耳边,颇为郑重其事的叮嘱,实是憋不住笑了。
纵再恋恋不舍,纪骁还是放开了她,目光略过殿下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嫣红的唇,翻身上马,叮嘱她好好吃饭,旋即跟随一行人,策马离去。
周清鸢笑着望去,几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映在橘红的霞光里化成小小一片,终消失不见。
她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立在门前久久未动。
陆绮拉她也不动,只得陪她在这站上片刻,方才进门。
“刚成那会,你们俩不还冷冷淡淡吗,怎区区几个月就变成这样啦?”陆绮实是不解,她尤记得,那时殿下还与她一道听小曲呢,半点听不得纪骁如何如何。
陆绮这一问,问得周清鸢无话可说,搁半年前,她也无法想到会与这人谈情说爱,因着人奔赴战场而黯然。
纪骁这一去便是大半个月,偶有书信回来,多是些安好无恙,叫她不必忧心的话。
周清鸢来来回回翻着那信,多看几遍方才收进匣子中,换了衣衫去寻陆砚。
近几日城中流民增多,她需得同陆大人商议该当如何。
陆砚本不太赞同周清鸢参与政务,架不住周清鸢身有平王留下的令牌。
平王留此令牌,本想是劳烦小妹多多留意,以防陆砚做事贪奸耍滑,哪成想竟给了周清鸢议政的底气。
偏人又十分谦虚,并不趾高气昂,一来二去,陆砚也就慢慢习惯了。
二人一道去了南城门。
南城门外,左右两个粥棚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流民,轮流打碗粥,在树下席地而坐吭哧吭哧吃完,和同伴笑着闲聊。
看着倒是一派和谐。
“这才第二日。”陆砚拧眉,“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粮仓。”
这些流民的安置,商讨之后也就两个法子,一是参军征战,编入清营,二则留在城中,寻些营生讨口饭吃,亦或留在衙门,干些苦力活。
眼下无论哪种都行不通,粮仓所剩不多,平王离开时带走了些许,更撑不住这么多流民的口粮。
“那买些粮就是了。”说着,周清鸢倒有个法子,不过费些时日,“且容我再想想。”
她手里,有着江家银库的钥匙,江南一带又是富饶之地,买些米粮也不是难事,相隔也不算远,月余即可往返。
难就难在谁去。
她思前想后都没个结果,以至于晚上,同陆绮和纪泠听戏吃酒,仍心不在焉。
相处久了,纪泠摸清两位姐姐的脾性,愈发大胆,眼下见长嫂心不在焉,小跑着靠近,拉拉长嫂的衣袖,问她怎了。
周清鸢胡扯两句,岔开话头,给小姑娘点些爱吃的点心,见陆绮一心一意听戏,忍不住笑道:“你这会倒是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