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悬日又做梦了。
这次是她和那位佣人的回忆。
她不知道那位佣人的名字,记忆中,她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
阁楼上的生活很平静。
阳光从斜顶的天窗上倾斜而下,远处的山峦在清空下呈现出柔和的青蓝色,几朵蓬松的白云懒散地浮在天边。偶尔有鸟雀略过,带来一阵细微的风拂过窗棂。
她的床铺接着窗台,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她经常趴在窗台上,借着屋外的阳光看着已经被翻得有些破旧的书。
在这种静谧的氛围中,她看到在小小的角落中,一直庇护在石缝间灵活地穿行,细长的尾巴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突然,从一旁的阴影中,一只饥饿的蜥蜴扑了上来,尖锐的牙齿猛地咬住了它的尾巴。
她入迷地看着这一幕,愣了神。
佣人就在这时走进了房间里。
她看到这一幕,立马用柔软的手掌捂住了林悬日的眼睛。她说道:“淑女怎么能看这么血腥的情节呢?”
“不,”林悬日扒开她的手掌,说道,“我要看。”
等到佣人移开手掌,墙缝中只剩下一截小小的尾巴。
蜥蜴吃着那一节断掉的尾巴,津津有味的。
林悬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没事,”佣人赶忙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壁虎并没有死。”
“可是它的尾巴……”
“那只是它的伪装。”佣人耐心地说道,“壁虎是很聪明的,它遇到危险就会自动地脱落尾巴,换取一线生机。”
林悬日不哭了,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她又仰头,问道:“那哥哥逃走,也算是断尾求生吗?”
佣人依旧笑着,可是却突然脸色一白。
林悬日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只是盯着那位佣人看。
“也许吧?”她说道,“可惜我并不是小姐的家人,也不能说什么有见地的话,小姐还是听父亲和母亲的吧?”
说到这里,林悬日又突然哭了起来。
佣人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她又抱起趴着的林悬日,柔声安慰着。、
可惜无论怎么安慰,也没有什么用处。
她依旧不依不饶地哭着,没有任何缓解的想法。
“小姐,”佣人无奈道,“你究竟怎么了呀?怎么突然就这么哭了?”
林悬日摇摇头,不肯说什么,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把眼泪和鼻涕抹在佣人的衣服上。
很快,佣人的衣服上就湿了一片。
佣人这样抱着林悬日,她看到自己的身上的痕迹,只能说道:“小姐,我先把你放下来,等我去换一件衣服,再来抱你,好不好?”
林悬日本来哭得很伤心,听到这句话,瞬间翻脸了。
她一下子把抽泣收了回去。
把眼泪和鼻涕全部都擦干净之后,她挣脱了佣人的怀抱,然后回到了床上,她平时趴着看书的地方。
在看书的窗台的下面的柜子里,她找出了之前,生日的时候被送到的那些糖果。
她数了数,一个都不少的七颗。
随后她转身,一把全都扔了出去。
“滚出去。”
她说道。
佣人以为她就是发小孩子脾气,所以依旧凑了上来,笑脸赔罪道:“小姐,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滚出去!”
林悬日这次忍无可忍地怒吼道。
佣人的脸色变了变,她意识到,她的小姐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她说道:“小姐,你为什么生气呢?”
“你走不走?”林悬日说道。
她并不想和对方过多的解释什么,也不想纠缠什么,只是指了指阁楼外面的景色,说道:“你现在不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佣人见状,只好依旧陪着笑脸,然后离开了。
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那七颗糖果。
不过林悬日把它们全都丢出窗外了。
晚上下楼吃饭,是每天的固定程序。
即使林悬日有心想要拒绝,这也是容不得半个不字的。
烛火在银质高教烛台上摇曳,却驱不散长桌上的阴影。镀金餐盘里盛着冷掉的饭菜,油脂凝结成乳白色的膜,刀叉搁在一旁,却无人敢触碰。
林悬日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低着头,不说话。
母亲坐在一边,最后一个位置是给父亲坐的,可惜,他一直没有回来。
“我们悬日真是长大了。”
这是母亲开口时一贯的话,她总是要先表扬一下她。
“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都要叫你下来吗?”她问道。
“知道,”林悬日说道,“母亲想看看我到底听不听话。”
母亲听到这话,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对,但还有一个理由。”
林悬日没有搭话,只是顺从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