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一路逃亡,却因黄三儿腿脚不好又身无长处,只能打些下苦力的零工勉强糊口,心中既恨又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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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黄氏不知是吓傻了还是被黄三儿狠心抛下她给气到,始终低垂着头神色怔怔,一言不发。严丛凛也懒得再询问她任何,幕后之人他自会一个个揪出来,加倍奉还。
一进县城姜知欢就指使小怜去了林府,几人乘坐的牛车刚到县衙门口,正遇上闻讯赶来的林玉堂。
自首次在文华苑扬名后,之后每次的文会林玉堂都会着意邀请严丛凛参加,林玉堂也未曾想到,出身寒微的严丛凛不仅文采学识出众,对时政朝局也颇为了解,二人多番接触之下,林玉堂已是心悦诚服。
此时听说严丛凛被人买凶谋杀,也是惊的立马赶来。
“严兄可有无大碍?”林玉堂见着几人的模样,松了口气,视线落在被五花大绑的黄氏和局促的王有福身上,并未多停留,而是仔细打量起严丛凛来。
按说家中遭此大难,他无论如何也会受到影响,但林玉堂却看不出他任何的心绪波动来,不由暗叹此人心性坚定,修养深沉。
“并无大碍,只烧毁些许杂物,劳林兄跑这一趟了。”姜知欢安排小怜去叫人时他并未阻止,多少都是姜小满的一片心意,他不忍拒绝,何况他正好有事也需要林玉堂出面去做。
“有福叔,你先回去忙吧,今日耽误你了。”小怜将黄氏拉下牛车,严丛凛转身对局促的王有福道。
“要不我还是等你办完事吧。”王有福踯躅着,“不然你怎么回村?”
姜知欢闻言嬉笑道,“有福叔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我呢嘛?随便雇个马车就回去啦。”
“哪用得着你雇车?”林玉堂失笑,“我安排辆车送你们便是了。”
见此王有福才放心离去。
“走吧,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把人送去签字画押就行。”林玉堂温声道。
几人很快便将黄氏交由县衙看管,林玉堂邀请二人前去文华苑时,严丛凛欣然应允。
“再有几日便是县试,严兄准备的如何了?如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便是。”林玉堂心知以严丛凛之才,本届县试他势在必得,问这话不过为着示好。
“多谢林兄好意,我今日前来,确有一事需要林兄帮忙。”严丛凛也不扭捏,直言需要林玉堂的帮助。
林玉堂眉头微挑,心中有几分诧异,随即便道,“严兄客气,不知是何事?”说着话,林玉堂撇了眼同样好奇的姜知欢。
严丛凛从袖中取出一篇文章,“这是前些日子我所作的一篇文章,其中仍有诸多不完善之处,却恐因敝帚自珍而无法精进,所以想在今日文会上与大家探讨一番。”
接过文章,林玉堂凝神细看,“严兄实在过谦了,这文章行文流畅,字句精炼,观点又新颖独特,以我拙见,已足够成熟完整,无需调整。”
严丛凛却坚持道,“文会上还有诸多前辈,兴许他们有不同的看法。”
“只是探讨文章严兄何必要经我之手?”林玉堂不解,以往严丛凛也都是自己出面的。
“这便是要林兄帮忙的地方了,”严丛凛淡声道,“还请林兄为我保密,不要透露这篇文章是出自我之手。”
“这是为何?”姜知欢盯着严丛凛,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为请君入瓮。”严丛凛并不想细说,但看着姜知欢疑惑的眼神,犹豫片刻仍是坦言,“我母子二人平日极少与人结仇,此番临近县试,我家却突然遭此事故,即便黄家夫妻二人并未指认背后之人是谁,但我心中早已有了怀疑人选。”
“那人素来自视甚高又有些下作伎俩,我这才想要试他一试,若他并无坏心思,我这文章也害不了他。”
但他清楚,那人绝对会心甘情愿进他的圈套。
林玉堂沉思片刻,纵有诸多疑惑,仍是应到,“好,那就如严兄所言。”他也想看看,严丛凛要如何布局,这篇文章又能钓出个什么妖魔鬼怪来。
回村路上,姜知欢怔怔的望着窗外发呆,严丛凛见她自县衙出来后便沉默寡言,思及自己与林玉堂说的那番话,心下一沉。
“你可是觉得我手段下作,心思不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嗓音带着独有的喑哑,语气仍是淡淡的,只有说话之人自己清楚心中的忐忑。
姜知欢被声音打断思绪,回眸愣愣的看着严丛凛,不解的问,“什么下作?哪有不纯?”她被严丛凛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弄懵了。
唇线抿紧,严丛凛试探道,“我设局陷害幕后之人...”
“这怎么能叫陷害呢!”姜知欢断然否定,“严哥哥只是做了一篇文章引人探讨,可不是引人抄袭偷窃的,那人真要是中了计也是他自己该的!”
姜知欢愤愤不平的样子让严丛凛微微提起的心陡然落地,眼神中不自觉透露出些许笑意。
“你明知道我故意使坏,还是喜欢我这样?”
“喜欢啊,”姜知欢坦然道,更喜欢了。
“别人都要买凶杀你了,你还忍着不还手,那才可笑又可怜呢!”奇怪,明明以前的严丛凛便是这样的人,可她现在却无法想象出这样懦弱隐忍的严丛凛。
“何况,你当我是什么多良善的人呢!”这句话姜知欢只敢小声嘟囔,她以为严丛凛不知道她与林玉堂偷偷说的话。
“你是指你掏空自己的腰包想使钱让县衙派人把黄三儿抓回来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