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满仓现在满心都是方才发生在县衙门口的事,也没心思与他娘争辩什么,想起何文生,刘满仓忍不住皱眉。
严丛凛和姜知欢二人重返县衙门前的时候,何文生正失魂落魄的站在张贴的榜文前,双手紧握,不敢置信的反复查看,确定榜文上没有他的名字。
正当他满心愤恨想要强闯进去问个明白时,却见县衙里走出两名官差,神情肃穆,拿起手中文书便扬声道,“今次县试已张榜完毕,榜上有名者可于四月参加灵州府试。”
正当众人以为已经结束时,却听官差继续道,“科举本是为朝廷选拔德才兼备的学子以充盈朝堂,但经过县令大人与诸位主考官一致评判后发现,本次县试中存在弄虚作假的作弊行为。经查该名考生名为何文生,乃蘅山书院学子,县令大人震怒,这是本县自科举开考以来头一次发现作弊现象,影响极其恶劣。依律将终身禁止该名学子参与科举考试,以儆效尤。”
何文生已经完全听不见周遭的议论声,也看不见那些认识他的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从官差念出他名字那一刻,他的脑中便已经轰然炸响,一切思绪都被粉碎。
“蘅山书院居然有这种品行低劣的学子,简直有辱学风!”
“诶你看,是不是这个人啊?瞧他那阴沉的样子就不是个敞亮的。”
“王兄,你不也是蘅山书院的嘛,认得这何文生吗?”
“哼,那等卑劣之人,我岂会认识?倒是听说过有关他的事情。”
“快说来听听!”这会儿大家都已经知道县试结果了,反正也无事可做,不妨在这儿听听八卦。
“听说是前不久才从一个乡下村学里转来蘅山书院的,平日在学院里也不如何出众,家境也并非多好,估计是托了院里哪位管事的关系进去的。”
“原来是小地方来的,难怪会做出这种事来。”
“这话你可就说的不对了,你瞧那严案首,听说也是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学里出来的,人家那才是有真材实料。”
姜知欢正看得津津有味,见众人对着何文生指指点点却不能肯定的模样,坏心眼的指着何文生大喊一声,“哎呀,何文生你怎么能作弊呢!夫子以前可没有这样教导咱们,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
众人一听这白面俊俏小子的话,再一看他手指的方向,顿时明悟,这人果真就是何文生!
一时间议论声更大了。
何文生倒像是被姜知欢这一声喊给叫醒了,死命咬唇让自己冷静,却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他到现在也不明白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事实上当他看到最后一题时心中是震惊又窃喜的,因为最后一题的题目他几日前才看过,同时还看到了一份堪称完美的对答文章。
那篇文章是他在学院书楼里无意间发现,他以为是某位夫子写完之后随手放那儿的。
因为文章内容实在精彩,他便没忍住逐句阅读,反复研究。
等到在考场上见到几乎一模一样的考题时,他纠结再三又想起来自严丛凛唐奇山等人的压力,于是便将自己烂熟于心的那篇文章写上去。
按照他所想,即便那篇文章并非他所作,阅卷官们又不知道真正的作者是谁,县试的考卷也不会公开,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抄袭了他人的文章。
可是如今他却因这篇文章被认定作弊,终身取消科举资格!何文生根本不敢想,日后自己该怎么办。
家人,同窗,同乡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此时他再也没有胆量去向官差询问具体缘由,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捂着脸便仓皇的从人群中跌跌撞撞跑出去。
姜知欢见到他如败家之犬落荒而逃的模样,笑得前俯后仰,严丛凛无奈的以手揽着她腰背。
仔细一想姜知欢隐隐知道问题应该出在之前交给林玉堂那篇文章上,忍不住问道,“严哥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相信严哥哥明白她问的什么。
严丛凛耐心同她解释,“我不过把当日那篇文章单独给了他一份而已。”至于他会不会抄袭,严丛凛哂笑,“哪晓得他果真贪心至极,也厚颜无耻至极。”
“可是你怎么知道会考什么的?”姜知欢犹豫着,还是问道,这个问题太敏感了,但她不得不问。
“这个日后我再一一为你解惑。”现在还不能向她解释。
他能知道考题自然是因为前世何文生参加完县试之后在学堂里炫耀时说的,还将他考场上所作的文章复写出来给人显摆。
事实上,前世何文生并未作弊也通过了县试的,排名还较为靠前。
今生却因心态失衡铤而走险,也是他自己本性低劣所致。
姜知欢撇撇嘴,又想起一事来,“那林哥哥那边?”还有那些事先看过严哥哥文章的人,难道不会怀疑考题泄露吗?
严丛凛当然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他当时一并交给林玉堂的还有自己同刘蕴执的来往书信,刘蕴执远在京城,自然不可能得知县试考题,也不可能为他做这般明目张胆的舞弊之举。
而参加文会的人中恰有本次县试的阅卷官,在开考前他们也不知道考题到底为何,因此权当他侥幸押中题目,何况县令大人也特地命人将严丛凛的考卷找出来仔细查看过,尽管事先押中考题也做出过完美答卷,但县试中他却另作了一篇更为应题的,足可见其学识功底。
因此众位阅卷官一致认可他这个案首之称名符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