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早以前听说过姬发。多年以前,父亲向她提起过,殷家那个小的招了一名得力干将,是他的学生,据说是西岐二公子。
说到这儿,他忧心忡忡道:“殷家老大的位子,恐怕要坐不稳。”
再然后,帝乙意外死亡,邓婵玉再听到他,是关于他离开殷商的只言片语。
她深深地感觉到,他们所熟悉的一切,都在毫不留情地奔向溃烂。
“你一个人来安阳?”她嗤道,“那位司机师傅是谁?”
姬发默默背过脸。
“不是不许你带人来吗?”
姬发扭头反驳:“也架不住人非要来啊。”
邓婵玉一掀眼帘,姬发脸上尽是无奈之色,然而细看之下,不难发现他面皮下的几分戏谑。
她心里清楚,姬发压根没想瞒她,否则怎么会大摇大摆地带姜文焕住同一家酒店?现下这般狡辩,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吃准了她不会为这等鸡毛蒜皮之事发难。
计较此事的确无甚意义,她说了句“下不为例”,这事就算过去了。
“谢了。”姬发笑眯眯道。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邓婵玉拎起冻蔫的花篮,又想起了什么,问:“你这么想为伯邑考报仇,真的只是因为手足之情吗?”
不够吗?姬发觉得可笑:“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他又变得像刀剑一样了,周身平白溢出股寒气,似要将人捅个对穿。斯人已逝,她无心冒犯,但直觉告诉她,这对血亲兄弟之间藏着更多且更深的故事。
没有人真的知道,为了伯邑考,姬发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若这格外浓重的情谊足以撼天动地、乃至于值得押上他的后半辈子,她便不能轻轻放过。
“我只是好奇。”她说。
闻仲一贯杀伐果断,伯邑考被害后,西岐公开表示要追查到底。为保住安阳的根基,他在调查的过程中施加了不少阻力。就算姬发保证不计较,可口头承诺能有多牢靠?要是他七情上头,誓要鱼死网破呢?据她所知,他的精神状况并不太健康。
他们在空旷处站了很久,姬发的脸冻得铁青,指节也僵硬。他新叼了根烟,风大,点烟时,火苗数次被风吹灭。他拇指用力按了又按,那火苗点了又点,他眉眼中透出一丝执拗,像是非要抽到这支烟不可。
烟头亮了。他收回打火机,将烟从嘴里夹到两指间。
他呼出口烟:“你不需要试探我,要我再说一遍吗?我不会以任何名义逼倒殷商,我只要殷寿血债血偿。”
姬发扯出个僵硬的笑:“我知道,你们看多了殷启和殷寿那些闹剧,见惯了亲兄弟追名逐利的笑话。我可以告诉你,我和我哥与他们不同。”与世间绝大多数兄弟都不同。
“我不太明白。”邓婵玉低声说。
她是被闻仲收养的孤儿,三十多年的过往告诉她,没有任何感情能超越利益。
“不稀奇,我也是后来才发现,没人能明白。”
“一个人都没有?”
姬发恍惚了几秒。
热可可、冷咖啡、握紧的双手……几个片段在瞬息之间闪到眼前。寒风料峭的深夜,他走下不胜寒意的天台,那时他还未从噩梦中抽身,故而不曾设防。在一间狭小的便利店里,一个人非要挤着他坐,把话说进了他的心。
他改口:“有些人可能明白。”
大概。
他抽得很凶,一支烟很快烧到了烟屁股。他蹲下去,把烟头摁灭在绿化带的树坑里,又摆出一副笑模样:“太冷了,我想回家,姐姐饶我一命吧!”
“我走了,你回吧。”邓婵玉淡淡道,“回家有病治病,别再大半夜瞎叫唤。”
半夜在酒店扰民的老底被揭,姬发难得有些羞赧。他揉揉鼻子,报以一笑。
他们前后脚离开公园,姜文焕先看到邓婵玉,对方在车窗边停了停,隔窗投来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后,又走了。几分钟后,姬发钻进车里,一身冰凉,被暖风熏了一激灵。
“给你。”姜文焕递给他一个纸杯,温度正好,烫得他掌心很舒服。
姬发顺手接过:“这什么?”
“咖啡。”姜文焕微妙地停顿一下,“黑咖啡。”
姬发拨开直饮口的动作停滞了,眉目一抬,凶巴巴地瞪人。
“骗你的,我这杯才是,你那杯不是。”姜文焕举手投降,“你别这么看着我。”
姬发冷冷道:“天天喝黑咖啡,我看你像黑咖啡。”
喝一口,果然不苦,加了牛奶,口味还能接受。
他颇为意外地瞧了人一眼。
“有什么问题?”
姬发指指姜文焕的嘴角,姜文焕有点蒙。
“对咯,多笑笑,别老是板着个脸。你看,多么阳光迷人的笑容,迷倒我了都。”
“迷倒你?”
姬发立刻清醒了,他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呃,迷倒……迷倒我们所有人。”
姜文焕告诉姬发,下次他要试试用阳光迷人的笑容应付殷寿。
“不是,你、你没毛病吧?!”
他还笑,还笑成那样!
真恶心!
回到房间,姬发的脸还在烧。他照照镜子,两颊红得像冬柿,摸着痒痒的,有点刺挠,可能是冷风吹的。
“迷倒你?”
耳朵边好像又听见了姜文焕打趣的反问。
他使劲搓搓脸,无意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竟连整个脑袋都是通红通红的了。
诸事已毕,他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邓婵玉派出两拨人接应姬发和姜文焕,一拨人送姬发到岐山与安阳中间的密须,另一波则护着姜文焕出城向东。
姬发问来接应的人:“晚饭怎么吃?”
一群彪形大汉面面相觑。
姬发直咂嘴:“邓院长这也太不地道了,连顿晚饭都不给吃,要饿死我们呐。你们看看,看看我身边这位姜老板,看看他都瘦成什么样了!”
被姬发拽住演戏的姜文焕:“……”
三分钟后,姬发收到了邓婵玉的信息——
滚去餐厅。
这时间正好赶上豪华自助开餐,姬发拽上姜文焕,欢天喜地跑去餐厅。两个大男人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居然也不嫌瘆得慌,视用餐客人们异样的眼光于无物,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
姬发吃完一抹嘴,给邓婵玉打了个电话,张嘴就叫“邓姐姐”,称赞她慷慨大方,管吃管住管回家,是女中豪杰,声儿比哄小孩还甜。
稀里糊涂的,姜文焕的指尖又开始疼了。
邓婵玉啪地挂了电话,他也不恼,招呼着姜文焕多吃点,说他太瘦了,吃饱才有力气对付殷寿。
临走还顺了人家一瓶好酒。
姜文焕从没见过他这无赖样,颇为新奇。
姬发示意身后跟着的人稍等,他要和姜文焕说几句话。
“说定了?”姜文焕问。
“说定了。”姬发贴近了几寸,确保姜文焕听得见他的气声,“时机差不多了,我这段时间爆点料,把他的视线引过来,再让几个靠得住的人先回到闻太师身边,帮他慢慢收回殷商。”
姜文焕点点头。
“你也操心些,时机要是合适,正好把东鲁收拾干净了,咱们后面……可不轻松。”姬发隐晦地提醒他。
他们要做的,是揭穿殷寿的风光无限,彻底挖出这颗雷,磨掉他的利益输送链。
攘外,必先安内。
姜文焕担心另一件事:“殷寿不会坐以待毙的。”
“他当然不会,所以,就要看闻太师的能耐了,看太师能不能由内而外地搞垮殷寿。他要是宝刀不老,咱们就安全。”
“你觉得我们还要多久?”姜文焕问。
“顺利的话,差不多两三年吧,就能把殷寿……”他比划了个勒脖子的动作。
“……闻仲居然真的肯。”姜文焕仍有些不敢置信。
姬发吐槽:“谁叫老殷董家教太差。”
邓婵玉的人来催他们出发,姬发站直了,拖着长音念叨,“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似犬看家难呐!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走出几步,姬发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说道:“哦对了,老麻烦你跑来找我,等咱都没事的时候,我一定登门拜访!”
上车前,隔着酒店透明的玻璃门,他再次回头,朝姜文焕敬了个飞礼。
可能是在说谢谢吧,姜文焕开着车想,下次可以当面问问他。
顺便还要问问他家阿姨用的什么牌子的洗衣液——贴近了才发现,那衣服的味道挺好闻。
他瞥见车窗上自己的倒影,抹了把脸。
他多久没有这么发自内心的笑过了?
这些年里,他自觉已活成了一棵树,十年如一日埋在道路边,皴裂的树皮虬结着带血的刻痕。他看着人们生生死死、来来去去,看到他同样挂着血痕的老同学,看他四处奔走,不曾停下脚步,像看一个怪异的同类。
他们终归不相似,姬发貌似葱郁青翠着,枝叶边缘正有焦枯的颜色咬噬,完整尚存的空壳内,仇恨蛀得内里空空如也。而姜文焕自己还扎着根,连枝干也光秃了,生机泯然,半死不活。
现如今,他的肩头仍是沉甸甸的,仿佛却能看到那一线燃烧天际的熹微,若是能沐浴在同一片灿烂光辉的照耀下,他们或也有迎接春日的可能吗?
无论他们如何畅想,现实里的冬天仍未过去。
姬发中途在服务区换车,让手下人先走。他一个人开车下高速,途经城市主干道而不入,驱车两小时,抵达郊外的墓园。姬家的墓地上隆起三抔黄土,六个人的全家福,有三个人长眠于此——他的爸爸、妈妈和哥哥。
风萧萧兮。
“哥,你生我气了吗?”姬发引燃黄纸,“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任凭他如何苦苦哀求,都不回头看他一眼。
火苗舔上锡箔、纸钱和几件纸衣纸鞋。姬发用棍子将这些祭物挑起些,风徐徐灌入,火烧得更旺、烧得更彻底。
火着起来了。
姬发拆开一包金箔投进炉里:“爸,妈,你们看我哥,他居然跟我闹别扭。”
一张纸钱从焚化炉飞出来,残存的火苗跳了几下,熄灭了。然而四周树叶纹丝未动,却是无风。
他拾起那张纸钱,重新丢进去,不再说话了。
衣料、钱财都快烧完了,姬发抽了些边边角角,在他家墓园外头画了个圈,烧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我也就比它们好一点点,他把纸钱扔进去时想。我只不过死了有个去处。
旁边有个石墩子,他一屁股坐下去,也不管上面沾满了尘土。从安阳回来的路上,他感到所有的力气正不断被抽空,迫切地想重新找一个撬动他的支撑点。每年他一个人来扫墓,都会在这里坐一会。复仇,他在这里无数次地发誓,他要复仇。世间事却很不讲道理,他距离仇恨的终点越近,将来就离他越遥远。
暌违两年,他再次开始想念伯邑考,刻意模糊的点点滴滴愈加清晰,如同从扭曲的疤痕里新鲜爆裂的坏死的肉。太阳很温暖,让他想起伯邑考;月亮太清寂,让他想起伯邑考;暴风雨冲刷干净大地的一切,让他想起伯邑考的死。这次他去安阳,特意去哥哥离开的地方看了眼,竟连半点血迹也不见了。
他反刍这莫大的痛苦,尝到的甜味越浓,他就愈期待死亡。他看到美满的情侣、看到万家灯火、看到其乐融融的一家,他发自内心祝福他们能一直幸福下去,也克制不住、怨毒地质问上苍,为什么不是我?圆满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有我一个?看到抱孩子的父母,他又好些了,还行,好歹还给我留了俩小的。
来之前他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去,晚饭不用等他。他脑子乱成一团,不知不觉坐了很久。回到家,天已经全黑,厨房里有碗盘的叮咣声,应该是阿姨。书房的门紧闭着,小孩们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做手工,更大的可能是抱着金刚模型扮演动画片剧情,他暂时不想管,先拐进了主卧,拉开衣帽间。
他在哥哥常穿的衣服里滚了一圈,带着一身烧纸的灰。姬发一反爱惜遗物的常态,致力于给每件衣服均匀蹭上灰,充分表达出对他哥厚此薄彼、且顾着看孩子也不看他的不满。
做完这些,他才去洗澡,完事跑进主卧,倒头就睡。
什么也没梦见。
这一觉直睡到天亮,姬发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床边发了会呆。小孩们起床后吵吵闹闹的声音传进他耳朵,他抹了把脸,终于有了点踩在地上的踏实感。
他好好收拾了一下,对着镜子练习出最完美的表情,争取在孩子们面前做一个优秀的好爸爸。
他抬头挺胸,走出房间。
“爸爸!”
小的那个蹦跶过来,扑到他腿上,被他一把拎起,吧唧亲了口小脸蛋。大的那个十分矜持地凑过来,姬发把小的放下,蹲下来亲了大的一口,还被嫌弃太幼稚。
“呀,姬总……”阿姨急忙上前,“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了吗?”
“没呢,您给我热点燕麦粥吧。”他眨眨眼,“不着急,我和宝贝们商量点事儿。”
“哦、哦,好。”
阿姨进了厨房,拧开燃气灶。她搅拌着燕麦粥,默默地想,姬发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小孩们围着他问东问西,他拍拍手:“行了,都坐好,爸爸有事要问你们。”
姬诵和姬虞端端正正坐好,四只小手乖乖搭在膝盖上。
“嗯,是这样。老师跟我说,你们都很聪明,学东西挺快的。”姬发十指交叉在膝上,“爸爸想,要是你们愿意,就让你们去学校上学。”
小孩们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们以前问我学校是什么样的,其实学校不一定很好,但一定不会很坏。学校里教的知识,你们可能都学过;小朋友中也有不讲理的家伙;还有,学校里条条框框也很多,你们不能乱跑,不能想玩什么玩什么,不能随便上厕所。哦,你俩也不能在一个班,差一个年级呢。”
“……所以,”姬发深吸一口气,“你们想去吗?”
餐厅安静了一下。
“想——”
姬虞大叫:“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姬诵狂点头,小脸兴奋得通红。
“好好好,还有件事,你们听我讲完。”姬发安抚了一下过度欢快的小崽们,“还记得我说的吗?爸爸要和很多骑士们去打恶龙。”
他正色道:“我已经找到了恶龙的巢穴,但它太凶残了,我们不知道它会做什么。它可能会跑进城市抓小孩吃,尤其像你们这样的小孩,上学的时候一抓一个准,看上去就很好吃!恶龙最喜欢了。”
小崽们吞了吞口水。
“不过不用害怕,爸爸当然要保护你们的,就这几天吧,会有一群勇士到这儿来。你们上下学要跟爸爸安排好的人一起走,不可以乱跑,见到奇怪的陌生人赶紧跑。等你们再大点,爸爸击败了恶龙,咱们就自由了。”
姬发被欢呼的小孩们包围起来,亲得满脸都是口水。他怎么躲都躲不开,只好一手搂一个,免得他们蹦到天上去。
“别亲了别亲了……姬小虞!你怎么把牛奶洒了!别跑,给我回来喝牛奶!”
老师来的时候,姬发和她说了让孩子们上学的事,她很高兴。但做父亲的还是很难完全放心孩子们的安全,她安慰了几句,说会帮忙打听适合的学校。
家里又久违地沐浴在欢快的气氛中了,过去种种被他埋在了坟茔边,以后的自己……说不定能带着小孩们快快乐乐地长大。
他在家里多陪了孩子们一天,回到西岐就有无尽的事情等着他。不过还好,他甚至能在工作中分出点时间,偷偷旁听已婚人士们的育儿杂谈,并梳理出一二要点。
挑选安保团队这事,他交给了吕公望。吕公望领命时,虽稳重如他,也不由得好奇是什么令老大改变了主意。
“我也不能永远关着他们。”姬发说,“已经有人批评我了,说我总是圈着孩子,只是为了自己安心,对孩子们也不好,还让他们成了静止的靶子,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吕公望默默分析了一下,问:“姜总说的?”
“……你问那么多干吗?”
惹不起躲得起,吕公望迅速逃离办公室。
消息页面还停留在姜文焕给他报平安的那一行。他凝望着东方,那里有连绵的山川,再往东去,就是他曾一门心思想留下、现在又恨之入骨的朝歌。
而最东边的临海之滨,他信赖的同伴正踽踽前行,守卫着自己活下去的诺言。
彭祖寿敲响姜文焕的门,却无人应声。
他小心推开门,探头一瞧,姜文焕靠在椅子上,睡得正熟。他身上盖着一条麦穗花纹的毯子,就是从西岐带回来的那一条。桌上扣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件,彭祖寿走上前,看清那是姜文焕闲时常摆弄的电子日历。
他没有打扰姜文焕,放下手里的东西,便悄悄走了出去。
同一时刻的岐山,姬发动身前往西岐城南郊。
山路偏僻难行、人迹罕至,是藏身的好地方。
黄飞虎一家就住在这里。半年前,他护着家人逃亡时挨了两刀,伤口横贯胸腹,这几日才能起身。
姬发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进了院子,黄飞虎四岁的女儿在院子里跳皮筋,见了他就甜甜地打招呼,问叔叔好。他把礼物递给黄飞虎的夫人,又在小姑娘面前掏出支漂亮的花:“你好呀小美女。”
姬发笑眯眯地说:“花花给你,你再玩一会好吗?我和你爸爸有些话要说。”
黄夫人会意,抱起孩子,避去了另一间屋子。
黄飞虎的伤养得不错,姬发进去时他要起身相迎,姬发连忙阻拦,扶他重新躺下。
面对姬发,他仍有些不好意思。当初他对殷商忠心耿耿,按殷寿的指示,给西岐下了不少绊子。不想殷寿人面兽心,醉酒后要淫辱他妻子!他愤而反击,全家却险些送命……
还是眼前这位年轻人不计前嫌,半路接应的他们。
“都是小事,”姬发劝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您和夫人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只是殷寿还在调查你们的行踪,要委屈你在这多住些日子。”
提起殷寿,黄飞虎便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这次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您。”姬发正色道。
黄飞虎凝神肃听。
“您的师长,闻仲,闻太师,他回来了。他和您一样不满殷寿,想重整殷商。”
黄飞虎眼睛一亮:“老师回来了?!”
“是的,他一直在找您。若是您愿意,等您伤好了,我就送您回去。”
黄飞虎在殷商待了几十年,也是老殷董一手提拔上来的,从前虽对殷寿不满,但感念老首领的知遇之恩,硬是留了下去。
若不是殷寿荒淫无度,恐怕他至今仍在孜孜不倦地给姬发找麻烦。
他本就和闻仲关系亲厚,闻听此事,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回去。
但救命之恩未报,令他无所适从。
言来语往间,姬发不免想起救下黄飞虎一家的情景——
一个IP在东地的号码给他甩了条短信,内容只有一串地址,和一个老虎的图标。那时他和姜文焕的交情不似现在深,他们交换信息的风格,比姜文焕那张扑克脸还木。
怎么又想到东鲁去了?
姬发定定神,迎上黄飞虎略显局促的神情,郑重道:“有件事,我需要您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