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起,一行人这才启程,一路向北,沿着官道,步入茫茫群山。满山翠绿,古树枝丫遮蔽着烈日晴空,车队走在树荫下,还算舒适。不过已是六月末,梅雨季说来便来,估计后面的路程少不得要冒雨而行。
温昭阳昏昏沉沉睡了大半日,此刻醒来,已是下午。她掀开车帘,山风带着一丝凉意扑面。沈沉钟驾马就跟在她车窗旁边,见她醒来,取下马背上的水袋,递给她道:“喝点水,再过大半个时辰,便可以到平湖驿站修整过夜了。”
温昭阳点点头,只听后方追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知从何处又来了两名护卫,凑在领队卫长风身边低语。卫长风脸色大变,打马走到沈沉钟旁边急道:“沈大人,不好了!”
“怎么了?”沈沉钟脸色严肃。卫长风是陛下的近卫,因他领命去南方办事,陛下特批了这波人手给他保驾护航。卫长风作为近卫队的队长,也是见惯了风波,不是塌天大事,他不会如此神色大变。
“楚世子丢了!他擅自脱离了近卫队,本也不是大事,可是他的近卫队在寻找的山林发现了一块染血的布料!”
沈沉钟眉心直跳,片刻后,果断道:“老卫,你留下一半护卫,护送我娘子一行人去平湖驿站,其他人,都随我一起,快马前往最近的衍州府衙及驻军指挥处求助。”
卫长风领命,前去队伍里挑选了几名年轻的护卫,叮嘱了一番。沈沉钟看着马车里满脸担心地温昭阳道:“娘子,我要离开一阵子,你们先去平湖驿站等我。”
“怎么了?”温昭阳听地云里雾里的:“楚世子不是在南境海域围剿倭寇吗?怎么会在山林里被刺杀?”
沈沉钟犹豫了一下,俯身在车窗边道:“楚世子上兵伐谋,将倭寇围困长川群岛,吸引倭国大军前来救援,又与付裕将军合谋,转而围杀倭国大军,眼看就要消灭倭国主力大军,织田大名被杀得狗急跳墙,勾结了北境匈奴,呼韩单于三万骑兵列阵北境,威慑我朝海上撤兵。陛下不愿南北两境都起烽烟,但也不能明面上命令楚世子撤兵,私发了几道密令,楚世子皆不信。陛下无奈之下,在琼林宴上,听说我要回南方接母亲与发妻,便命我私下前往南境,想办法令楚世子撤兵。”
“这……”温昭阳担忧地看着他:“楚世子大军在手,灭敌在即,没有明发诏令,怎么会鸣金收兵,这可是太为难你了。”
“倒也不难,”沈沉钟简单道:“我已查明此轮倭寇作乱,是由四大盐商为首的刘家策划,他们想侵占百姓土地,扩大晒盐场,便勾结了倭寇袭击边境村镇,却未想到倭寇贪婪成性,又去抢掠他们的财产,这才求助朝堂派军,引起边境战乱……”
“原来是有内贼,”温昭阳道:“那这跟楚世子撤兵有什么关系?”
“我砍了刘氏全族。”沈沉钟抬眼看着震惊的温昭阳:“他们贪利,勾引外族屠杀同胞,引起战乱,导致死伤士兵数千余人,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楚世子一直坐镇海上,不愿见我,此事公布那日,他方从海上归来。我将刘氏勾结倭寇的证据给他一一核查,再将匈奴列阵北境的情况跟他说明,加上圣上的密令,楚世子才肯退兵。”
后面的事情,温昭阳便知道了。楚景晟在返京路上脱离了近卫军,单骑而行,似乎遇到了刺杀。
沈沉钟必须即刻联合州府驻军,查找楚景晟的下落。若是楚景晟出了事,不谈大夏军防少了一位肱骨干将,可能会造成什么损失,沈沉钟恐怕也将受到牵连,仕途就此止步了。
温昭阳明白轻重缓急,镇定道:“我们这里不需要护卫,你全部带去,多一个人查找,多一份机会,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在平湖驿站等你的。”
“你们必须要带护卫。”沈沉钟目光沉甸甸地看着温昭阳:“我灭刘族,已引起盐商反扑,他们可能会□□。娘子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周遭可能存在的危险,你要保护好自己。”
温昭阳汗毛直立:“他们会来杀我?”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沈沉钟心里隐有焦虑:“护卫你必须带着,若真有行刺,他们大概率会紧跟着我,你也别太紧张,到了平湖驿站就好了。那里是附近最大的驿站,也有部分守军。”
“好。”温昭阳点点头,看着车后已经一分为二,枕戈待命的护卫,道:“那你快去快回。”
宋慈点头,调转马头,呼啸而去。
余下了的五名护卫,一名矫健的年轻人领头开路,剩下四名护卫驭马在温昭阳和元娘的车旁随行。
斜阳一点点落下。山林的光线愈加昏暗。
不知走了多久,车厢后的小白突然发出一阵低吼。为首的那名年轻护卫抬手止住去路,一双锐利的双目扫视着周遭密林。
温昭阳心中咯噔一下。怕什么来什么。下一刻,只见右侧矮坡上七八名背负双刀的蒙面杀手,骑着马从密林中踱步而出,为首之人笑道:“下方可是沈沉钟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