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做好吃的呢?这味儿我没闻过,香啊!”
“不像菜,倒像是什么点心,甜不甜,咸不咸的,哪儿卖这种点心,我一定买来尝尝!”
“咱这一片没有吃食店啊,好像是莫家?”
“不可能,我看着林巧挎着个篮子出去了。”
这些声音依稀而零碎地传来,但莫玲珑全没听见。
她专注地将饼干从烤网上摘下,放在笸箩里冷却。
顺手又把早晨在街上买的小虾米洗净了搁上去烘烤——这种小虾没多少肉,吃起来不过瘾,因此价贱,但烤干后碾碎,做菜时添进去,可以提升风味。
然后将油润的五花咸肉和腊肉切成碎丁和片,分别用干箬叶和大米包起——到时候随便一煮就能吃,方便快捷。
莫玲珑不会在吃上委屈自己。
加上漕船中途靠岸,再补充些新鲜蔬果,应该勉强够了。
准备停当后,她收起铁网,将厨房恢复成原样,打开前后窗户散味,然后用扁盒装起葱油松饼。
不多时,林巧回来了。
她办成了差事,又一路快走回来,脸上带着薄薄的红气,一进门喜形于色:“姑娘,订好了订好了,明天那趟去上京的船,有个京官儿的夫人订了间舱房,我特意给你买了同一趟的!”
还是塞了点儿孝敬订到的!
她为自己的机灵一脸得意,“到时候,姑娘你只要不出舱房的门,就安全得很呐!听码头的人说,这夫人还带了护卫,知府大人特地关照要行得稳当,不许出半点差错。”
“好。你可真能干!”
莫玲珑不吝夸奖,倒让林巧别扭起来:“姑娘你也真是的,这算什么能干的!”
说着她耸了耸鼻子,“什么味儿这么香?刚刚胖婶问我是不是家里做好吃的了,我还寻思什么好吃的,乖乖,真香!”
莫玲珑收拾的吃食足有一个包袱大,肯定是避不过她眼的。
当下便指着摊在灶上的各色干果,酥饼:“大概是我今天买的饼吧。”
捻了一块葱油松饼塞进林巧嘴里,“尝尝好不好吃?”
松饼入口即化,扑鼻的浓香恨不得让人连舌头都一块儿咽下去。
林巧还没品出咸甜交织得恰到好处的滋味,已经下了肚。
小丫头馋虫被勾起,也没顾上问她家姑娘这么些吃食准备来干嘛,语无伦次地说:“可算知道猪八戒偷吃人参果怎么回事了,我还没尝出味就没了!姑娘你在哪买的,我怎么从来没吃过?”
莫玲珑又塞了一块,搪塞道:“街上买的。”
这回林巧细品出了酥香化渣,葱香扑鼻,咸甜可口的好滋味,好吃得让她想哭:“太好吃了,真的太好吃了!”
林巧的脸部表情,生动得像后世的二次元女孩。
做饭的人,最喜欢的便是林巧这种真诚夸赞,一点不扭捏拿肚子装美食的食客,就好比媚眼抛给情投意合的人儿,一分不落能接住。
莫玲珑喜欢这样的表达,笑着说:“好,下回让你吃个够。”
除了葱油松饼,还有各种甜咸酥饼,夹馅烙饼……换着花样做。
林巧腹诽,她有月钱,不用姑娘付,她自己也能买。
但莫玲珑走后,她日日翘首看着店门前挎篮子卖货的大婶小娘子,却一次也没遇见这让她做梦都馋哭的饼子。当然这是后话了。
其他的换洗衣服和杂物,林巧给她收拾妥当,东西实在不少,次日便赁了辆驴车去漕船码头。
两人肩上各背着个大包袱,很难不被注意。
隔壁的街坊邻居纷纷探头出来,交头接耳,便有人出声:“莫家小娘子,这是要出远门呐?”
林巧拉着莫玲珑的手紧了紧。
陆如冈退婚,她家姑娘本就伤心得很,加上四邻的闲言碎语不断,这才一时想不通上了吊。
胖婶这么问,她会不会又……?
林巧怯怯地侧过脸看过去。
莫玲珑拍拍她的手,示意让她安心,站在车前福了福:“劳胖婶记挂,我要去一趟上京,家里的铺子和林巧拜托大家关照了。”
“哦。”
“去上京啊……”
“放心吧啊!”
众人见两人就要上车,也不好意思继续问她去上京作甚。
直到马车嘚嘚地离开,才回过味来:没听莫家说有亲戚在上京,这是去干嘛?难不成要找那负心郎?
车上,林巧目不转睛看着自家姑娘。
那种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自从上次想不开之后,她整个人就变了。
谈起陆郎君不再有什么表情,爱慕和伤心都变得很淡很淡。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芯子里换了个人一样。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跟以前不一样,还跟街坊打招呼?”莫玲珑问。
原主做了三年官夫人的美梦。
自认为今后必与市井小民不同,她红袖添香,灯下描眉,却不会掌管家里的生意,人情往来。
林巧被道破心思,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莫玲珑:“我只是想通了,日子还得继续,不能因为被狗咬了,就怕出门。”
林巧噗嗤一声笑出来。
又在心里把话咂摸了两遍,只觉她家姑娘现在这样子,真是说不出的好。
说话间,驴车到了码头。
临到分别,小丫头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一趟两人要分开很长时间。
顿时心底涌起强烈的不舍,站在码头上,拉着莫玲珑哭。
莫玲珑哄完孩子,转身踏上甲板,看着远处滔滔江水,松了口气。
……好悬,差点露了馅!
她看着手里刻了房号的竹牌,顺着找到自己的舱房,刚好看到隔壁那间门口,一段窄腰长腿的身影闪过,门随即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