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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金银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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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珵摇头:“我只知早年洪辽丁税是大煜三四倍之数,但我记得你四年前提了新律法,大煜现下已经没有丁税之说了。”

孟冬辞这才张开眼:“殿下足不出户,却能天下事尽知,这也是你别院里的耳报神堪用?”

“说了你大约又要心烦,”元珵很是心虚地抬眼,复又垂首盯着自己外袍上的玉扣,“我不是天下事尽知,只是有关你的传言,我总格外留心些。”

孟冬辞如他所料地没应这一句。

元珵自个儿接道:“大煜左相先定律法,后于朝堂上舌战群臣,更因此屡遭刺杀,却力主丁税裁撤,此事非但大煜百姓人人称道,就连临邺的街头巷尾也一度引为美谈,那阵子别院的下人将你传成了宝相庄严的现世活佛,若不是我曾得你相救,怕也是要信的。”

元珵这话说得心虚,偏又掺着一二分的理直气壮,孟冬辞没撑住笑了一声:“若他们见过我在朝堂上算计人的模样,大约不会如此说。”

元珵很知道见好就收,问:“所以借徐月娘一事引户部的人来,你是想我也借此裁减丁税?”

“你现下只能吓唬吓唬街巷里跑腿的胥吏,”孟冬辞将尚有余温的手炉拢进掌心,笑道,“莫说如今不知来人是谁,即便来的是户部尚书,人家凭什么服你一个只知玩乐的闲散皇子。”

元珵从肩头解下斗篷盖在孟冬辞膝头,瘪瘪嘴,没敢反驳。

“无论是如今的洪辽还是前几年的大煜,丁税年收都不多,与盐铁茶相比实在微乎其微,若是为了那点儿税银,不如直接涨盐价盐税来得快,可既然又费人力又费工夫,为何仍要收呢?”孟冬辞目光在仍带着元珵身上熏香的斗篷上落了一瞬,自问自答:“是为了人口。”

元珵追问:“大煜不缺人口吗?”

孟冬辞没答这一问,而是说:“历朝历代,人丁便是立国之本,洪辽自立国以来便将开疆拓土作为第一要务,打仗需要人,上头律法一定,下头就难免借题发挥,恕我直言,洪辽贪腐之风已是沉疴积弊,于下头办事的人来说,人丁多少不过虚谈,他们能借此鱼肉百姓作威作福才是第一要紧的。”

元珵先是点头,而后又问:“既如此,你为何还要他们来别院?”

“你想掌权,首先要握住的是人心,其次便是银钱和兵马,若户部来人是个明事理的,他便是你除郑弘致外的另一条路,若相反,这人便是你日后要剜去的腐肉。”孟冬辞道:“叫柳姨帮着设个结实不透人影的屏风,此事我需得旁听。”

“自然。”元珵点头,又问:“可今日时辰还早,为何要他们明日午膳后才来?”

孟冬辞反问:“咱们大张旗鼓地坏了规矩引人来别院相见,可不得给你父皇那些眼睛留点儿通风报信的工夫吗?”

元珵拍手笑道:“虽说心里清楚你既答应了要助我便不会食言,但真到了这样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尚在梦中。”

孟冬辞指尖轻叩手炉上的铜环,长睫垂下,遮住眼尾一闪而过的淡漠:“各取所需,也望日后你莫要食言。”

今日出门原本就是想伺机联系大煜在临邺的暗线,偏巧叫她遇见徐月娘一事,现成引人注目的机会,既‘帮’了元珵,也成了她的事。

那周池从衣着到言谈处处透着古怪,加之他所说的,欠银十九两六钱三分,一个赌徒既能走到卖儿鬻女这一步,好容易得着要银子的契机,会丝毫不贪地报出一个如此准确的数目吗?

十九两六钱三分……

十九峰头狼烟起,六千铁甲西关横。

三更鼓角吹沙落,埋没敖朔二十城。

这还是融霜头一年跟着长公主姜瑾在西境领兵时,她以六千步兵吹沙造势,大败敖朔后在西境边城孩童中传唱的几句诗,长公主惜才,特地将这几句打油诗写进了送往泓都的军报里给她请功,后融霜挂印回京后,孟冬辞与姜瑜还曾拿这诗调侃,说她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

这诗虽在西境边城传唱,但并未在京中流传,所以这周池若看过那替嫁妬妇的话本子,定然以为她是融霜,才会以此作为暗语。如此,他应是来自大煜西境边铺的暗线,大约是姜瑾举荐的人。

“一旦进了他国,便从此改头换面,不论生死,大煜之内,都再没你们的姓名。”

这是大煜暗线重整时,她在垂拱殿说与那些暗探的话,她叫周池将画像送到西角门,并承诺给他银二十两,若他真来自大煜,会听出自己的暗示,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送来,而确认的关键,可能在他说的画像中。

余下的事也就罢了,若这周池堪用,最为要紧的,便是要告知姜瑜大煜京中有洪辽的暗线,且此人很可能身居高位。

回到别院,才下马车,便见柳荷急慌慌地迎上来,险些叫门槛绊个跟头。

元珵连忙伸手扶住,问:“出什么事了?”

柳荷喘了口气,压低声音:“殿下与皇子妃出门约摸半个时辰,后头鹿栖苑的郑姑娘差人来报,说女侍去收食盒时,一推门,有个姑娘在吊死在了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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