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位原本正与沈见岁攀谈的人朝着陈睦的方向走了过去,沈见岁攥紧了手中的酒杯,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很帅吧,是不是?”
沈见岁吓了一大跳,一名身着红色礼服的女人静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旁,话虽是对她说的,一双星星眼却始终注视着陈睦。
“鹤城帅哥多得是。”沈见岁不以为然地回答。
“他可不一样。我以前遇到的那些男的呢,大部分只有脸皮是帅的,小部分也算有学识修养,但只有他,不光有这些,还有性格、有脾气。”
女人捧着脸叹了口气,“他帮我打了那么久的官司,我原本以为一定能钓到他的,没想到还是失手了。有六个亿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不到喜欢的男人……”
六个亿?
沈见岁对金钱是非常敏感的。
她想起曾宁曾经讲过,陈睦那场一战成名的离婚官司,给女方夺回了六个亿。
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
“……有六个亿还是挺有用的吧?”沈见岁捧场地干笑了两声,喝了口酒掩饰表情。
女人撇了撇嘴,“你知道最让我生气的是什么吗?他拒绝我的时候竟然说,他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除了那个人之外谁也不会接受。”
她夸张地皱起眉毛,“天哪,你敢相信吗?他竟然用这么假的理由拒绝我!我宁可他说他人道不能!”
沈见岁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她缓了缓,从手包里拿出手机,问女人:“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我是珅信的沈见岁。”
女人惊讶地抬起眉毛,“你认识我?”
“当然。”沈见岁指了指自己的礼服,“这条裙子不就出自你们的设计师吗?”
女人露出了骄傲的笑容,和沈见岁交换了联系方式。
“沈……见……岁”女人看着好友申请上备注名,恍然道,“你就是沈见岁?你是不是在美国上过学?”
沈见岁点头,“我在美国念的硕士,今年刚回国不久。”
“原来是你啊……”女人意味深长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叫我Flora吧。”
·
慈善晚会接近结束的时候,沈见岁的联络簿上新增了几十个新的好友。
她回国不久,社交圈子得慢慢拓展,才能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人脉。
今晚有了曝光,也结识了不少人,沈见岁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提早收工离场。
出了会场,曾宁去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取车,沈见岁站在路边等着她时,有一个人影从她面前经过,脚步匆忙。
她原本低头看着手机,并不太在意,直到身后爆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怒吼:
“陈睦!我是你的堂弟!你难道想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吗!!”
沈见岁眉头一拧,转过身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陈睦就站在她身后较远的地方,但他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正是刚才从她面前经过的男人,此刻,他正跪在陈睦的面前。
跪在地上的男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头发上却有一撮突兀的白发。
他满脸泪痕,一双手紧攥着陈睦的衣角,刚才的那声怒吼,正是出自他的口。
会场的工作人员因为那声怒吼也都冲了出来,可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又都愣住,犹豫着不敢上前。
相比之下,当事人陈睦则平静得多了,自始至终站得笔挺,似乎对这个场面并不意外和陌生。
陈睦就这样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混沌的光影将他的面容打磨成刀削斧凿般的锋利,无框眼镜背后的灰色眼睛冷光凛凛。
他一身西装纤尘不染,而跪在地上男人灰头土脸,不住在哀求:
“陈睦,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忘了是我妈把你一手带大的吗?我就是你弟弟啊!我愿意赔偿,我愿意跪地认错,求求,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行不行?我不能坐牢,我女朋友已经怀孕了,我们就要结婚了!”
“求求你,求求你……”
陈睦微抬下巴,俯视着这个自称“弟弟”的男人,厌恶地后退了一步,迫使那双紧攥着衣角的手无力垂下。
“你是死是活,过得是好是坏,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陈睦冷漠地看着他,话语和目光一样不留情面。
“我已经提醒过你很多次了。是你自己走到了这一步。用不着动辄就拿死来威胁我,嘴上喊那么大声,不如用行动来证明。试试看吧,看看你如果你真死了,结果是不是会有任何改变?”
他说完,敏捷地躲开男人再度扑上来的身体,转身就走。
正和沈见岁撞了个照面。
陈睦似乎一时忘了她还在这里,冰山似的表情来不及收回,瞬息间崩开了一条裂缝。
沈见岁失望地看着他,发出一声冷嘲。
“您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陈律师。”
履历光鲜的陈大律师,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原来就是这样冷血漠然,把人命当敲门砖。
她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