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灯折射着过于明亮、甚至有些刺眼的光,映在昂贵的欧式家具和墙上略显浮夸的油画上。
文清坐在沙发一角,垂着眼,任由刻薄女声尖锐的话语冰锥一样刺过来。
“就两个月,两个月洛伦少爷就腻了,你也太不争气了!”
“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连个男人的心都拴不住?路易家随便漏点缝儿够我们吃多久你知道吗?”
“现在好了,家里几个项目等着资金,你爸头发都愁白了!”
“就是,”一旁看着财经杂志的中年男人头也不抬地接腔,声音里满是疲惫和不耐,
“家里最近好几个项目都指着他们松口。当初就跟你说了,抓住机会把人伺候好了,家里也能跟着喘口气。你倒好,真爱?呵。”
他冷笑一声。
“没有路易家的关系,那帮势利眼现在又开始拿乔了,文清,家里白养你这么大?关键时刻一点用没有!”另一个叔叔辈的人翘着二郎腿,语气满是讥讽。
文清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想反驳,想尖叫,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两个月前那个觥筹交错的晚宴现场。
满身酒气的油腻男人不规矩的手伸过来时,他浑身只有僵冷的恐惧。
然后,洛伦来了。
那个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笑意的天之骄子,像一道光一样。
只是随意地挡在他身前,一个冷淡的眼神就逼退了那个男人。
生命里第一次,有人没有把他当作可以随意交换、取悦他人的筹码。或许对洛伦来说只是顺手为之。
但随之而来的、被洛伦短暂注视的时光,是文清贫瘠人生里唯一尝到的、被珍视的甜味。
那两个月如同偷来的蜜糖。家里的氛围从未如此和谐,奉承巴结声不绝于耳。
学校里的目光从未如此热切,羡慕嫉妒将他包裹。他曾小心地揣测,自己是特别的。
毕竟大家都在说,风流成性的洛伦少爷,从来没有对哪一个玩伴维持这么久的兴趣。他几乎天真地以为,自己就是那个能让浪子回头的人。
直到轻飘飘的腻了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砸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再次从云端跌落,摔得比之前更疼,更狼狈。
家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嗡”
搁在茶几边缘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随之亮起。
文清木然的眼珠终于动了动。他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点开屏幕。
是一条好友申请,网名Z。
备注栏里,一行消息格外刺眼:
【想让洛伦重新把视线放回你身上吗?】
文清感觉自己冻结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
随即猛地跳动一下,一股滚烫的血液瞬间冲上大脑,让他指尖都微微发麻。
家人后面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文清猛地站起身,无视身后骤然拔高的不满质问:“跟你说话呢!你去哪?”,径直冲回了自己二楼的房间。
回到房间,厚重的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文清靠在门板上,急促地呼吸了几口。然后低头,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条申请信息,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用力点下了通过。
几乎是同时,新好友的对话框里立刻跳出了第一条信息:
Z:【我知道你之前引导过论坛舆论,你和岑晚有过节对吧?】
文清瞳孔一缩,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你是谁?】
Z:【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帮你让岑晚身败名裂。】
文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Z:【只要岑晚出事,洛伦绝对不可能再喜欢他。你只要再想办法,让自己和岑晚像一点,洛伦会对你回心转意也说不定呢?】
模仿岑晚?文清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屈辱和排斥。
凭什么要学那个除了脸一无是处、装模作样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