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萤皱眉甩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这是练鞭法留下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对吧,鞭子又不会抽到手上。”谢玉庭直视她的瞳孔,越靠越近,“你当本太子是傻子?”
夜风从窗棂溜进室内,吹动冰凉的珠帘,泠泠作响。
“寒冬持鞭自然会留下冻疮,你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怎么会懂?”
姜月萤不甘示弱瞪回去,语气极尽嘲讽。
对方施施然收回手,笑着说:“看不出公主竟是如此勤勉不畏严寒之人,实在是令孤钦佩。”
紧攥的手指微微放松,姜月萤冷哼一声,没有接腔。
就在这时,谢玉庭冷不丁来了一句:“孤的剑术不错,改日与公主的鞭法切磋一番?”
“……”
晴天霹雳。
不必了吧。
姜月萤刚放松的心再度紧绷。
梁国之人尚武,尤其是皇室贵族子弟,哪怕读书一窍不通,在兵器武学上至少都会有一样出挑的,就算公认的草包纨绔谢玉庭也擅长用剑。
他的剑术深浅姜月萤不得而知,但肯定比她这个没摸过鞭子的人能打,真要切磋恐怕自己都抵不过一招。
到时候一准暴露身份。
姜月萤忍不住埋怨,谢玉庭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真是烦人。
要不是这家伙看起来愚蠢至极,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试探自己了。
“你也配跟本宫比试?”她冷脸故作镇定。
谢玉庭啧啧两声,遗憾道原来是孤不配。
“你真的不能睡小榻吗?”
“孤长这么大就没委屈过自己,想都别想。”
两个人在如何分榻这事儿上争执了半个时辰,谢玉庭不愿意让出舒服的大床,姜月萤也不能让,最后他们决定各退一步,把床榻一分为二,各占一边,谁都不许过界。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疲累令人眼皮打架,谢玉庭打了个哈欠,率先脱了外袍上榻睡觉,他选择睡在床榻里侧。
他侧躺在绯红床幔遮蔽的榻上,姿势懒洋洋的,支起胳膊用手掌撑着脑袋,目不转睛盯着姜月萤。
分明是漫不经心的眼神,姜月萤莫名感到威胁,许是心虚的缘故,总觉得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
姜月萤微微垂首,小心翼翼卸下满头金银首饰,板板正正搁在梳妆台,脱衣裳的时候扭过头,果不其然与谢玉庭的目光对上。
“你看什么看?”姜月萤努力不把谢玉庭当人看,但还是无法接受在这家伙面前脱衣,那道不容忽视的目光似乎能将人扒光。
“把脸转过去不许看!”
“再看把你眼珠子扣出来!”
谢玉庭悠悠叹气,没所谓地把头埋进被窝,悲伤道:“唉,本太子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太子妃,连看一眼都不行,谁能比孤可怜啊。”
听见这幽怨的语气,姜月萤眉心突突直跳。
装什么委屈。
呸。
姜月萤钻到屏风后方,手忙脚乱把繁琐的外袍褪下,三步并作两步钻进被窝,不给谢玉庭抬头的机会。
新婚夜他们只有一床被衾,所幸被衾足够厚重宽大,一左一右两人各拽一截被角绰绰有余,中央的空隙隔开,几乎能再塞一个人进去。
有点漏风。
窸窣响动,一只大手把长枕塞进二人空隙,堵得严严实实。
姜月萤不动声色抬眸,目光穿过床幔珠帘,望见桌上明亮的龙凤花烛燃至过半。
耀眼的烛火光晕愈发朦胧。
第一夜安稳度过。
她在被窝摸了摸胸口,悬了一天的心落下,轻轻呼出一口气。
入睡前为了安心,她恶狠狠警告:“你半夜胆敢乱摸乱碰,本宫绝对要你好看。”
与她的疾言厉色相比,谢玉庭声音显得倦怠,似乎快睡着:“嗯……你别半夜掐我就阿弥陀佛了。”
姜月萤安然闭眼。
夜雾弥漫遮蔽月光,室内逐渐黑鸦鸦,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
晨曦映东方,天边泛起亮白。
秋日的风穿过窗棂,携带阵阵桂花香气,钻进床帏。
清淡的幽香使人心旷神怡,姜月萤沉睡梦中,嗅到熟悉的香气,揉揉眼睛,缓缓睁开眼眸。
身上压的锦被柔软,被窝里暖烘烘热乎乎,此前她从未睡过这般舒适的地方,安逸到不舍得起身。
把脑袋翘起来,发现睡在里侧的谢玉庭不翼而飞。
姜月萤从小天蒙蒙亮就会起身,起得越早吃得越饱,不然食物就会被其他宫人抢光。她自认为是醒得早的人,却没想到谢玉庭竟然比她还早。
不可思议,这种家伙不是应该睡到日上三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