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萤脱下大袖衫,装模作样找出一件束袖的藕合色裙裾,心不在焉地往身上套,贝齿咬住下唇,咬出一圈细小的齿痕。
分明是清凉深秋,她却急出了一身汗。
依次卸下繁琐的珠钗耳珰,余留乌黑发髻。
更衣完毕。
抱住长鞭,她默默坐在榻上发呆,试图拖延到青戈回府,只要把李大人带回来,就能化解这场危机。
可是青戈才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哪怕快马加鞭也不可能立马回来。
得再拖一会儿。
“咚咚——”
六神无主间,门扉突然被人敲响。
姜月萤一喜,连忙开口:“青戈?”
“是孤。”谢玉庭懒洋洋贴着门说。
姜月萤的嘴角立马耷拉下来。
“哦。”她有气无力。
“公主听起来不够高兴,没找到合适的衣裳?”
姜月萤顺着他的话:“对,你再等等,本宫的衣裳太多,都挑花眼了。”
她盯着门外若隐若现的影子,心惊胆战扯谎。
掌心已经攥出指甲痕和一层薄汗。
“用不用我进来伺候公主更衣?”外面的嗓音不紧不慢,那抹黑影几乎贴在门板上。
“别做梦。”
“夫妻之间害什么羞,公主放我进去吧。”
姜月萤握住陌生的长鞭,心里惶惶不安,语调愈发暴躁:“闭嘴!”
外面的太子殿下轻笑一声,脚步声瞬间远去。
走得干脆利落,与之前死皮赖脸的作风全然不同。
此情此景太过熟悉,让姜月萤想起新婚夜对方翻窗而入……等等,谢玉庭不会要故技重施吧!
她早已换好衣裳,可不能被这家伙瞧见自己在故意拖延。
来不及犹豫,她握紧长鞭拔来门闩,一把推开房门,明亮日光泼洒一身,为她镀上一圈温暖的光晕,使那双圆润的眸子亮得惊人。
她睁大乌黑的眼瞳,四处观望,没瞧见谢玉庭本人。
真去翻窗了?
疑惑间,廊柱后突然窜出一个宝蓝色身影,噌的一下出现,吓得姜月萤一哆嗦,那人却举着闪闪发光的宝剑一脸乐呵。
“公主舍得出来了?”
姜月萤扶着门框,觉得自己迟早会患心疾。
“你能不能不要上蹿下跳的吓唬人。”
“本太子丰神俊朗,风华绝代,在京都无人能及,如此俊逸的少年郎站在你眼前,你居然说我吓人?”谢玉庭忍不住自夸起来。
他慵懒倚靠在漆红廊柱之上,宝蓝色锦绣衣料衬得原本如玉的皮肤更加白皙,纤长的眼睫微抬,薄情的长相无端多出几分风流。
这话倒是没说错,太子殿下一无是处,唯有皮囊无可挑剔。
可姜月萤嘴上才不会承认。
“论脸皮厚度,确实无人能及太子殿下。”
“其实也不算厚,公主亲一下就薄了。”
“你要点脸吧。”
二人你来我往拌了会儿嘴,不知不觉走到南苑的大庭院中,幽香的桂花气息围绕,风吹桂树花叶颤动。
谢玉庭拔剑出鞘,慢悠悠举起剑,准备在这里跟姜月萤切磋。
那把花里胡哨的宝剑看起来华而不实,拔出剑鞘之后的寒光凛凛可不似作假,姜月萤不识兵器优劣,但直觉告诉她,这把剑绝对很锋利。
倘若划到身上,一定会疼死。
不行,得想办法脱身。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在赌坊下注了?”慌乱之际,姜月萤灵机一动,“他们都赌你我会打起来,倘若咱俩动手,你的银子就会赔个精光。”
“到时候可别找本宫哭。”
“小公主,你来我往的切磋不能算在其内,再者说,一剑一鞭对练,真传出去旁人还得夸我们夫妻感情和睦呢,到时候孤在赌坊赢得更多。”
“可是……”姜月萤实在编不出新的借口,心里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公主请赐教。”
对方步步逼近,一双桃花眼上挑。
寒芒刺晃眼睛。
见状,姜月萤腿软了半截,握住长鞭的手在看不见的地方不断发抖。
她想拔腿就跑,可是脚底如同生根,动都动不了。
手里的长鞭沉甸甸,姜月萤抿紧唇瓣,思索自己胡乱挥一鞭子能不能打中谢玉庭,不用说也晓得微乎其微,说不定还会弄伤自己。
眼见谢玉庭已经来到面前,没有犹豫的余地,姜月萤破罐子破摔,死就死吧,眼睛一闭,咬牙举起沉重的长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