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徵赶到跨江大桥的时候,已经有交警协助叫了拖车,白静夜还是早上那身装扮,正站在路口和交警沟通,他的车子熄火停在一边,车尾和后车门都被撞了个大坑,而车祸的另一事故车整个车前身已经凹进去,正被装上拖车。
他迅速靠边停车,打开车门快速走过去,拉起白静夜的一只胳膊,气喘吁吁:“没事吧?受伤了吗?”
胳膊上陌生的触感令白静夜皱眉,他刚要甩开,一扭头见是唐徵,才卸了力气,从容道:“没事。”
唐徵查看他一圈,见确实没有明显外伤,便放了心,问是怎么回事。
白静夜看看交警,平静说:“后面司机喝酒了。”
唐徵目光立刻聚焦了过来,交警刚要问你是谁,唐徵上去亲切的搭上人的肩膀把人拉到了一边,掏出兜里的证件,隐秘地亮了一下,声音放低问:“哎,兄弟,这是我朋友,这场事故怎么回事?我看午后这会儿车也不是很多啊。”
交警一看是兄弟单位的,也没刚才那么紧绷,扶扶帽子跟唐徵拉家常似的:“害,您朋友也是倒霉,后面那司机从车里下来的时候,那酒味儿都快熏死人了,本来只是碰到了这辆法拉利左侧的侧门,您朋友没停,这人喝酒了就较劲,又怼车屁股上了,自己还被弹出的安全气囊震晕过去了,全责没得说,不过您朋友这车估计得不少钱修,赶紧叫保险公司的人来吧。”
唐徵听明白了,热情地跟人道谢:“好嘞,谢了啊,按正常流程走,辛苦。”
说完,他又回来找跟在这儿罚站的似的白静夜,安抚他:“没事儿,对方全责,你给保险公司打电话,走流程要赔偿就行——先去我车里坐会儿,吃午饭了没?”
他又拽上白静夜的手腕,把人塞进副驾驶,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吃的,白静夜情绪平淡,拿出打火机问:“我能抽根烟吗?”
唐徵抬眼,眼睛一弯,语气不容置喙:“不行,我这车里谁都不能抽烟。”
白静夜:“我可以开窗。”
“那也不行。”
白静夜还想再说什么,唐徵已经从某个犄角旮旯里掏出一包白吐司,他翻看了一下生产日期,没过期,于是递给白静夜:“没吃饭先垫垫?”
白静夜瞥了一眼,没接。
唐徵就知道,白静夜平常看着温文尔雅的,其实犟得要死,还挑的要死,英国饭都能吃,这白吐司怎么了,软软香香的,多好吃,没品位!
他拉开车门再次下车,走之前又不放心,探进车内拿走了白静夜手里的打火机,在白静夜有些危险的眼神中,迈着长腿走向远处的小店。
白静夜不再看他远去的背影,而是看向不远处宽阔的江面,他面容晦暗不明,嘴角的弧度拉的平直。
唐徵要了碗馄饨打包,拎着走回车内,白静夜依旧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唐徵试了一下打包盒的温度,找了个东西给他垫着,一次性筷子也拆好递过去:“凑合吃点儿吧。”
馄饨的香气充溢在车内,白静夜接过,一言不发。
他很不对劲。
唐徵看着他吃饭的动作,理论上来讲,白静夜现在应该笑眯眯地跟他道谢,然后再调笑两句,说不定还会就这碗十五块的大份馄饨发表一下他精细如论文般的评论,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唐徵调了一下车内的温度,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扭头看着白静夜,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问:“听交警说,那车撞了你两次,你没想着停车吗?”
白静夜吞下一口馄饨,才回答:“他想逼停我,我不会停的。”
唐徵疑惑:“为什么?”
白静夜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跟你大伯白檐有关系?”
白静夜这会儿似乎心情好了很多,意味深长地看向唐徵:“唐队对我调查的很清楚啊。”
唐徵摸摸鼻翼,转移话题:“所以为什么会牵扯到你大伯?”
白静夜吃了一大半就不再吃,开始收拾外卖盒子:“我大伯就是死于一场车祸,也是发生在跨江大桥的。”
唐徵看着他把东西收拾好,顺势问:“你大伯的死不是意外吗?”
“不是。”白静夜说,“我大伯也是被人恶意撞车,汽车意外自燃,尸骨无存。”
唐徵霎时间就明白了,这回相似的车祸怕是勾出白静夜的心理阴影了,他最后一个亲人以这种意外离世,也难怪刚才他情绪不对劲。
“今天这场事故不是意外,而是有预谋的对吗?”
“对。”白静夜说,停了片刻,他又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如果我哪天突然死了,麻烦唐队记得查清楚,是意外还是人为。”
唐徵皱眉:“呸呸,别乌鸦嘴啊,别跟我同事一个样子,说什么来什么。”
白静夜眉开眼笑。
这会儿正是天气热的时候,处理完事故,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三点,白静夜的车也被带走,唐徵回到车里,问他:“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回去。”
“医院。”白静夜输入了地址,“去这里。”
“好。”唐徵启动车子,“我把你送过去先回市局一趟...”
“你跟我一起去,去见一下车祸的另一个当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