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算他有心。”江遇依旧是一副严厉的模样,眉眼轻撇着道。
……
正厅点了地龙,风尘仆仆的江父江母脱下披风,由江春漾挂起来,溪烟棠为两人倒了杯热茶,驱散身上一阵厚厚的寒气。
苏青芝拉着溪烟棠的手坐在一侧,慈眸温润地询问她,“这两日住得可还习惯?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多谢姨母挂念,棠棠很好,近日睡得好,身子也并无不适。”溪烟棠莞尔一笑。
“那就行。”江遇接过话来,“若是春漾欺负了你,就同世伯说,世伯定给你出气。”
江春漾吊儿郎当地站在门口,听了这话掏了掏耳朵,早已经见怪不怪。
待几人寒暄过了,苏青芝放下溪烟棠的手,指挥着江春漾从包袱中拿出一封崭新的聘书,递给溪烟棠,柔声道:“这是我与你世伯回去新写的聘书,归家时你记得捎给如荫,等她回了允书,由春漾将两书一同呈去宗□□,落了官印,此事便成了。”
溪烟棠接过聘书,“多谢姨母。”
苏青芝:“你这孩子,和姨母谢什么,姨母知晓你在家过得不好,可盼着你嫁过来呢,到那时,纵使你祖母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切断这关系了。”
“好了,”江遇从主座上走下来,拍了拍苏青芝的肩膀,“亲事都定下来了,你也别气了。”
“那怎么能行!当初若不去她从中作梗,我能和如荫断了联系?”苏青芝微提了音量,往日端庄的面上涌上来少有的怒气。
随即她转念一想,笑容和蔼地看向溪烟棠,“不说这丧气话了,如今棠棠要嫁过来,也算是一门喜事,那些个老谋深算的,不提也罢!”
闻言,溪烟棠将额间散落的发丝挽过耳后,轻声道:“姨母如此豁达,嫁过去是棠棠之幸。”
江春漾听见这话,不免在心底竖起个大拇指,暗道溪烟棠会拍马屁,将他爹娘哄得团团转,连他这个亲儿子都不认,但心底这样想,他还是轻咳一声,不忘提醒她正事。
听见声响,溪烟棠抬眸与他对视一瞬,紧接接便轻声细语,用略带商量的语气提议道:“世伯,姨母,明日能让春漾哥哥带我一同去宁安寺一趟么?棠棠听闻宁安寺近来香火旺盛,想为家母还有……”
她说着,一抹红霞自耳根蔓上面颊,略带羞涩地撇了江春漾一眼,“春漾哥哥求得一份平安福,愿他一世常乐,岁岁安安。”
江春漾闻言,骤然红了耳根子,却强壮镇定地站在原地,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下意识抚上腰间玉佩摩挲的左手出卖了他。
明明昨夜不是这样商量的,他本提议两人是一同去求愿的,可谁曾想到了溪烟棠这就是另一幅说辞。
虽然这幅说辞他十分受用,但并不是他现在想听的,他想听她发自内心地说出这句话,而不是现在的权宜之说。
等了良久没等来江春漾的回应,溪烟棠眼底蒙上一层羞愧,柳叶眉微不可察地一蹙,伸手拉了下他的衣袖,却差点给人拉个踉跄,显然他没仔细听。
溪烟棠抬头望他,笑得温婉明媚,宛若春日盛放的桃花,却说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吐出:“是不是啊,春、漾、哥、哥!”
蓦然回神,江春漾急忙笑道:“是是是……”
此话一出,正厅登时静了下来。
屋外的雪簌簌而落,凉风顺着窗缝钻了进来,与烛火共舞,忽明忽暗。茶杯落在桌上响声清脆,只听江遇道:“那感情好啊,你们两人增进增进感情,也正好代你姨母问个好。”
江遇话没说全,溪烟棠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多谢姨母,多谢世伯。”
溪家的事整个江城无人不知,苏青芝知晓柳如荫被关去宁安寺并不让溪烟棠惊讶,她惊讶的是,姨母看出来她先斩后奏,却还愿意帮她打掩护。
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爹爹死后,溪烟棠的婚事全凭祖母做主,母亲更是被祖母架空了,关入宁安寺,以此为由威胁溪烟棠听话。
所以她在一开始不知道姨母的意思不敢直接说出目的,而是半遮半掩地询问,现在明白了姨母的意思,她便大可以借江家的势,在宁安寺见到母亲,更别说有江春漾这个混世魔王跟着。
苏青芝道:“你这孩子,同姨母生分了,你放心,姨母会给你打掩护的,只是能不能见到,姨母不好说,就由着霖霖带你去,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好。”
……
雪一直下到次日晌午,依旧不见停,两看了看天,没再等雪停,而是迎着雪向宁安寺出发。
路上,马车碾过雪地留下一条深浅不一的辙痕,江春漾一脸惬意地躺在马车中,溪烟棠坐在她身侧,高德在外驾车快冻成蔫茄子了,一个劲的打喷嚏,好在两人偶尔给他送一杯热茶,才不至于这么难受。
江春漾:“真没想到爹娘居然同意了先斩后奏,看来此行会很轻松啊。”
“不一定。”溪烟棠紧皱着眉,扣着手指,言语犹豫,“祖母会阻止的,娘身边眼线定不少,再加上雪天路杂,若是走错了路……”
“放心吧,”江春漾胸有成竹,毫不在意,“高德若是走错了路,就不叫高德了!”
“还有,我说能顺利,就能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