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烟棠:“那你到时候听我的。”
江春漾:“行!”
……
到了溪府。
漆红的大门紧闭着,溪烟棠见怪不怪地台步去叩门。
门房上铜制的铃铛在阴冷的夜晚下冻得冰凉,以至于溪烟棠握住的手都颤了颤。
夜幕像压下来一般,“啪嗒”声一阵接着一阵地在耳边回响,敲了许久,门依旧没开,溪烟棠抿着唇,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江春漾,唇边扯出一抹笑来,极为不自然,“可能……回来太晚了。”
少年扬了扬下巴,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眼底倒是渗出几分玩味来,他挑挑眉,见她这幅模样嫌弃道:“笑得比哭得难看,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我又不笑话你。”
男人好整以暇地拢了拢她被吹散的发丝,道:“无妨,小爷也想尝尝被人关在门外的滋味,我陪你。”
夜越来越晚了,冷风吹得硬,将溪烟棠白皙的脸冻得微微泛红,倒是比以往多了丝血色。
她望着他,没说话,江春漾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嗓音低沉,“放心小爷说话算话,进去了听你的就是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侧门开出个小口来,书禾探着脑袋,音色发虚地问:“小姐回来了么?老夫人说了,不管因何事晚归,都是触犯了家法,不许小姐从正门进……”
溪烟棠一听书禾这声音就知道不对,急忙小跑着过去,音色略微发颤地低声问,眼底皆是担忧:“书禾可是她们罚你了?”
书禾面色略微发白,就连往日的红唇都裂开了,那湿漉漉的双眸,一瞧便是哭过了,却扯着笑摇摇头,“小姐不用担心,老夫人在正厅候着呢,奴婢劝诫小姐,要好好听话莫要触了老夫人霉头。”
溪烟棠今日一直在脑子里酝酿怎么对付她们,但一见到书禾被欺负了一瞬间,脸登时就冷了下来。
她回头与江春漾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书禾紧握着溪烟棠的手,那双手甚至比溪烟棠的还要凉,视线渐渐划过江春漾,书禾语气骤然放松了,“世子来了啊,那当奴婢没说,世子会护着小姐的……”
男人晒笑一声,眉心微动,缓缓吐出几个字来,“走吧带路。”
溪烟棠扶着书禾,江春漾跟在身后,三人就这么进了溪家的侧门。
门房早就到正厅报过了,溪老夫人一双精明的三角眼耷拉着,同样敷着一层霜,抬手在桌上一拍,震得檀木桌上的热茶晃动,在桌上摊出一处水洼。
氤氲的热气迷蒙了眼,许楚音好整以暇地坐在一侧欣赏自己新涂的蔻丹指甲,一整个看好戏的模样。
只可惜,比溪烟棠先来的,是江春漾拖腔带调的话,“真是稀奇,小爷也是头一次走侧门,倒不知,这溪府竟有如此大的排场!
小爷也是好奇,就连小爷都走不了的正门,还有何人能走呢!不如溪老夫人说道说道,给晚辈解解惑?”
听他说了这档子话,溪烟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回头,紧拧着眉,不由得在心里嗔怪他不讲信用,明明答应了听她话行事,这人怎么直接用上了砸场子的音调?
她是想着用用他的名声,但也没想着一步登天啊!万一要是将婚书捅了出来,等他走了,祖母再发威,自己还得像案板上的鱼肉般任人宰割,祖母惯用这一套的!
想到这,溪烟棠又明里暗里瞪了他一眼,江春漾倒是微微一笑,没当回事。
进了正厅,四道不善的目光齐齐砸了过来,溪烟棠规规矩矩行一礼,“拜见祖母,姑姑。”
“呦,我当是怎么个事,原道是棠棠攀上了江家,怪不得家都不愿意回了。”许楚音眉眼一横,随即轻哼一声,话里有话地抿唇笑着,眼里暗含秋波。
溪烟棠抬着眼,直直向许楚音看了过去,音色铿锵有力地反驳道:“回姑姑的话,棠棠先叫书禾回来送信了,当时也有江家守卫高德跟着,只是留江府吃个饭,并未说棠棠不归宿,还请姑姑仔细些说话,若是日后传出去有损溪家门面。”
“既然知道有损门面你就应该回来!”溪老夫人的脸登时黑了下去,语气刻薄,“大晚上不回家,你像个什么话!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个未出阁的女子?”
这边刚奚落完溪烟棠,老夫人又挂上一抹虚伪的笑,慈眉善目地看向江春漾,轻声道:“世子光临是老身照顾不周了,您看老身还有些家世未处理,音儿还不快送送世子……”
“是。”许楚音得了话,急忙起身招呼着,却被溪烟棠蓦然打断,“祖母这话不对,还请棠棠再重复一遍,棠棠只是留姨母家吃个饭,并未说不回,还望祖母听清,莫要知错了意。”
她依旧笑得乖巧可人,步摇随身摇曳的功夫便走到桌前,白皙纤长的指尖摆弄茶壶,用眼神招呼着书禾给他搬来椅子,缓缓道:“世子家大业大,是江城未来的主,任是大驾将军府都没有赶走的道理,祖母怎能如此?
这若是被那个不张嘴地传出去,又要损失门面了,棠棠好歹是江城贵女,该有的礼数不能失,不过祖母年岁大了健忘也是常事,好在今日棠棠在场能够提点几分,但楚音姑姑怎能如此失礼?
这若是传出去,外面的官家小姐不知要如何编排姑姑了,棠棠心疼姑姑,亲自向世子陪个不是,还望世子海涵,免了姑姑的罪责。”
茶香浸满了整个正厅,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溪烟棠的眉梢,溪烟棠一整个认错的姿态向江春漾奉茶一杯。
这一席话,有理有据不失礼貌,引得屋内几人面色变了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