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正欲转身躲避他的视线。
只听被押着的嬷嬷和轿夫,正乌泱乌泱的叫唤着。
嬷嬷和轿夫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当数两个嬷嬷的声音最为洪亮。
“放开我!我们只是替老爷迎娶小妾,过路而已。”
“就是,几位大爷快放开我们,耽误了婚嫁的吉时就不好了。”
嬷嬷的话让淡月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反驳道:“你们胡说!明明是要将我卖去给那老头!”
老嬷嬷接着说:“什么老头,那可是平来镇最有钱的老爷,小姐你方才还说自己嫁过去有福气呢!”
淡月接着反驳:“我才没有!话是你们说的,你们还说老头娶了二十多个妾室都没有怀孕,所以要买些女孩送过去。”
老嬷嬷人虽然被押着,眼睛却用焦急的眼神打量淡月,眼神充满关切:“小姐你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什么买呀卖的,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况且许爷除了正室,连个外室都没有,可不要瞎说啊。”
淡月在心中啐了一口。
真能装。
但她意识到这些人怕是惯犯,应该是早就有一套应付外人的说辞。
淡月的眼神瞥到身侧的许恒,瞧他将信将疑的模样,她意识到须得找些证据来。
她用手指着先前用来绑她的绳索和粗布,朝许恒说道:“这位公子,你看,这就是方才绑我来的绳子和布。”
老嬷嬷的语气十分夸张:“我的天老爷哟,小姐你前一段时间摔了一跤,砸到脑袋,怎么还把脑子摔坏了哟!那绳子是轿子的备用绳,布也就是老婆子我擦东西的抹布嘞!”
马夫孙哥一脸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淡月:“是我!”
老嬷嬷一脸焦急,连连叹气:“哎哟,我们小姐这脑袋可怎么办哟!”
淡月感到有些焦急,想再找些证据,但手腕上压根没有一丝勒痕,根本佐证不了她的话。她看向许恒,微风拂过脸庞,发丝随之流动,面容却没有变化,还是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也是,他从来都不喜欢管闲事的。此次他能停下马车,恐是那句“爹爹”勾起了他的兴趣,但他既然在这儿,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才行。
淡月在心里飞速过着信息。
既然此事是买卖,那必然会有交易。通过之前听她们聊天分析,她们应该是橙娘的人。
那做这件事钱财如何来?
是付月银吗?
好像不太可能。
听上去她们是专门走许爷这条线的。那么,赚的定有快钱。
她灵机一动,决定不再于老嬷嬷争执,而是朝着许恒轻轻躬膝行礼:“公子,请您好人做到底,将他们搜身。”
许恒闻言饶有兴致地看她,悠哉开口:“哦?为什么?”
淡月的声音徐徐入耳,却字字击中许恒的心脏。
“女子立于世,唯有高洁可著,世可无道,但人不能。淡月从不说谎,更不许任何人诬陷于我。”
有那么一瞬间,许恒觉得与她并非初见,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见过这个女子。
他低头讪笑一声。心里想着许是个特别的女子,才让他有此想法吧。
特别?
有多特别?
他漫不经心地靠近淡月,深邃眼眸含着审视望着她,嗓音低了些:“你为何料定,我一定会管?”
两个人的距离在一瞬间拉近,像是再靠近些,她的鼻尖都能触到他的肩。
她心跳得很快,因为他的靠近而屏住呼吸。
淡月十分清楚,这是他的考验。
可成败在此一举,她不能输。
她抬眸望进他的眼底,没有丝毫犹豫缓缓说道:“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又有那么一瞬间,许恒觉得眼前女子的眼睛很美却无神。她的眼神似是在看他,又好像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有趣。
他勾了勾唇,主动后撤一步侧身示意。
“搜。”
许恒带来的家丁动作很快,在婆子们的尖叫声里把搜到的东西一一摆在地上。
四个人,两个轿夫身上只有装了碎银的钱袋子,而两个嬷嬷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却精彩得多。
年轻嬷嬷身前摆了手帕、一小叠银钱、糖果、一枚玉簪、还有些碎石头。
老嬷嬷身前摆了粗布、细绳、一个白玉药罐、一枚金钗和一大沓银钱。
淡月看着嬷嬷们的银票,心里暗暗自喜。果然是猜中了,每张钱财上都有“许”字的标识。
现下边境战争不断,富商都会在银钱上标记字样来保护自己的财产,怕朝廷征收而不还。而这种偏远地区的镇子,自是不明白富商们的用意,都以流行为由纷纷效仿。像许爷这样的暴发户,更是得跟进形势。
淡月回过身瞧许恒,只见他左手撑在马车前端,一跃而上,稳坐在马车前侧,一只脚还屈膝踩了上来,头身斜靠在前框上,侧头挑眉看着她。
瞧许恒的样子,又是想看戏了。
淡月在心头轻叹一口气,指着搜出来的东西向嬷嬷们问道:“若不是买卖,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笔钱。就算你是红娘婆子,也不可能!”
老嬷嬷显然是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反驳道:“我们老爷大方得很,再说老爷纳妾,一高兴赏得多也很正常啊!”
淡月蹲下身子,翻找着老嬷嬷的钱堆,发现很多没有印字的钱张。转头去翻找年轻嬷嬷的钱堆,也发现了没有印字的钱张。
那这些钱就都是橙娘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