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崔平岸咬紧牙根,几乎是挤出来的两个字。
许恒双手交叠前身,身体略微前倾,郑重行礼。
“许恒还有事需要在此处多留几日处理,待明日事了,还望崔将军能将此人顺利押送回京,让他得到应有的惩戒。”
崔平岸回以礼:“放心。不知许兄还有何事?出来许久,也该回去复命了。”
“早前与您说的那位暗线,是我的好友。明日将橙娘那伙人缉拿后,我想救下他,将他送回老家。”
崔平岸笑得爽朗:“有情有义之辈,确实是个好苗子。押送就交给我了,彼时舍妹也会与我一同回去。”
许恒的眼眸有些晃动:“好。”
*
临近傍晚时,孙哥招呼大家一起去前厅吃饭。
和盼儿在外头聊了一下午的淡月,觉得实在是有些渴,想着先行过去饮一口茶。
没想到等她到时,有一个人竟然比她来得更早。
那人用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斟茶,水流顺着茶壶嘴口流至茶碗中,在三分之二处戛然而止,浓郁的茶香四散开来,让人心旷神怡。
“来一杯?”许恒眼眸甚至未曾抬起,就能精准捕捉到有人来了。
淡月磋磨着上前,实在是口渴,接过他手中的茶,道谢。
他晃了晃另一处的崭新茶碗,以滚烫的水搅之,再斟入茶汤。
“明天跟你哥哥回去?”许恒漫不经心地问道。
淡月发现,事情告一段落后,许恒又回到曾经周身散发着闲人勿扰气息的勾人公子。还记得曾经京中那些贵人小姐们都觉得他虽瞧着玩世不恭,却拥有独一份的潇洒气质。可只有淡月知道,他是多么内里疯魔的一个人。他偏执地保护自己,偏执的爱护珍视之人,甚至可以不顾他人生死。
她曾问过他:“若是我和一百个无辜的人同时被擒,你只能救一个,怎么办?”
“救你,除了你谁牺牲我都无所谓。”
当时淡月很是感动,那时她将爱情供奉为内心的第一信仰,只是信仰终究崩塌,让她跌得头破血流。
大抵没有人与她有过一样的经历吧。
被一个为自己一点一点构建爱情含义的男人亲手所杀。再活一世,又以种种巧合再遇见他。
可她虽不排斥与他接触,无法与他再多说些话。因为她每一次凝视许恒,都无法忘记那段曾经。
心病难医,她终是理解了。
男人两碗茶已经入肚,只见面前的温婉女子低眉不语。淡月的耳朵出奇的好看,上端圆的有些狭长感,耳廓外翻,衬托的小脸更精致了些。
他悄然从她手中替换过一碗热茶,这才让淡月感到失礼。
“抱歉,一时间走神儿了。”
许恒饶有兴趣地问道,手中不忘举起第三碗茶汤:“哦?在想什么?”
淡月很自然地回答着:“想一位故人。”
“和我长得很像?”
出此一问,淡月手中茶碗险些没握住。
察言观色中极手的许恒笑了笑:“看来是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好在此刻陆陆续续有人来了。
最先踏进的便是盼儿,她几乎是跑着来的。自己方便一下的功夫,小姐又跑没影了,她生怕小姐又有个什么意外,打听才知小姐已经去了?膳厅?,这才紧赶慢赶跑来。
“小...”盼儿瞧着里头除了小姐还有许恒的身影,后半句强行咽了下去,又觉得十分不妥,尾音因为不自信开始上扬:“月...儿?”
“咳咳咳——”
本是刚镇静下来的淡月,被她这句话可算是把刚入口的茶水呛到喉咙里,咳得小脸通红。
盼儿连忙上前为她抚平背部,许恒则从怀中拿出一块白色手帕,淡月没多想的顺势接过。
“咳咳……”
谢谢……
喉咙还是很不舒服,连想出口的谢谢都化作有节奏的咳嗽声。
许恒笑着:“嗯,不客气。”
这下淡月的脸算是红透了。
手帕已经被咳出口的茶渍浸脏了,淡月索性团成一团递给盼儿收好,盼儿十分默契地接过她递来的手帕,此举被许恒全部看在眼里。
“哎哟,可饿死我了。”
“诶?人还没到齐吗?”
“崔将军呢?”
“沈意呢?”
人未到声先到的孙哥,终是在问出第三句话时身子彻底出现在大众视野。他的手中还端着香气四溢的蒜香排骨,被炸得金灿灿的蒜米均匀撒落在金黄的排骨上,令人垂涎欲滴。
“哇!”盼儿率先走上去瞧桌上的菜肴。
淡月的注意力也被吸引,方才只顾着饮茶了,还没来得及看看吃些什么。
只见圆桌之上,清蒸鱼、香酥鸭、酥炸牡丹花片、鱼羹、蟹酿橙……
果真是大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