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曾经的淡月,这东京城怕不想再回,赐婚一事她躲也要躲过去。如今却不同了,她只求安稳过这一生,就算要与一世夫妻的另一半无情无爱,她也只求家人能够平安。
思来想去,淡月已经在床榻之上翻了好几个来回,实在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
好在之前甲板上聚集的船员都散了,他们好像是在庆祝和孙哥的重逢,淡月离得有些远,那时也只听见微弱的扑通一声,似是谁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拿起一侧木质衣架上的外衫仔细穿好,推门走了出去。
路过侧方隔间时,她瞧见许恒住的房间仍在灯火通明,借着火光还能看见他在书案前低头写着什么。怕吵到他,淡月的脚步更轻了些。
船只此时航行已经平稳,外加天色已经很晚,甲板上除了刚刚走出来的淡月,不再有别人。海风将主桅上的硬帆吹得呼呼作响,她不免将领口捏紧了些,防止海风再次入侵。
许是已经离城镇很远,四周海域放眼望去也只有一艘船,站在甲板上的人儿稍稍抬头望,便能看见明亮的月亮,月光洒在海面上,随着船头前进被推开的波浪,一层一层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淡月感到无比静谧,内心也被舒缓了十分。
“若是沈意能看见,该有多好。”
她又想起了总是围着她转的沈意,只可惜,往事不可追忆。还是那句话,生者比死者悲伤得多。
只顾着享受美景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后方有人靠近,直到一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递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甜汤,她才终于缓过神来。
看清来人是许恒,她感到有些抱歉:“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忙累了,出来透透气。”
许恒边说着便踱步往前闲逛着,她盯着他的背影再次出了神。
恍惚之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与他相爱的那段岁月,每次看见那抹背影她都会忍不住地走上前去抱上一抱。小小的手在他的腰间环上一圈,刚好能触到指尖。每次他都会习惯性地抓握住她的小手,以掌心揉搓,然后在她的耳边厮磨着最动人的情话。
突然,淡月感觉脚底心被石子绊到,一阵尖锐的痛楚传来将她唤醒。她才猛然之间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往后撤了几步,直到与许恒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唉。
就算眼前人并非是记忆里的他,她也还是没有办法坦然面对过去。
许恒瞧见她的动作,眉头紧皱,陈述着:“沈意的事,对你的打击很大。”
“是...”她承认了。“也不是...”可她此刻想的却不是沈意。
“愿意聊聊吗?”话一出口,淡月瞪大了双眸,他破天荒的温柔可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许恒补充道:“我也想缓解自己的心情,毕竟我们经历了一样的事。”
吓死了。
她那颗小心脏差点就忘记了跳动。
“好。”
二人坐在甲板上,一起望着月亮。他们没有挨得很近,仍旧保持了一些距离。
淡月主动开口:“我曾想过,若我切身经历了和她一样的事情,可能我会比谁都更想要许爷早日绳之以法。”
许恒问了一个平常女子都在意的问题:“在这样的假设下,你的生活会有影响吗?”
“心理上或许是会的,但我认为并不重要,我的人生是自己的,不该成为他人议论的对象。”
许恒犀利地询问:“茶余饭后的那些人,你要怎么堵住悠悠众口?”
淡月显然被他的问题无语到了,“为什么要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话一出口,她在一瞬之间好像读懂了什么。她虽然给自己在这辈子设了一个明确的界限,要做传统意义上的乖乖女,可是她还是她,她的世界观并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