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肃成从衣襟里侧拿出一张纸,正是那幅画像,他递给淡月。“早些时候出去时我就看见了,一直没跟你提,是怕你真的有不想见的人,要是耽误了咱们此次来的行程就不好了。是我狭隘了。”
淡月觉得少年对她格外上心,她此刻来不及细想,接过那幅画像,仔细寻找着...
可是,这幅画像上却不见那处被水抹去的疤痕。
难道,是她想多了吗?
若真是如此......
她长舒一口气,美丽的脸庞上终是有了笑意。“我当然记得咱们是来做什么的,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进度。”
“淡月姑娘!”屋里头的人们在喊她。
她转头朝马肃成笑了笑:“我没事,咱们进去吧。”
招呼她的是徐婶,她在买包子的时候,撞见了马顺和穿着官服的大人,和他们讨论过后,也没争论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让最有主见的来帮他们答疑解惑。
“淡月姑娘,你见多识广,婶子出去时瞧见狗腿子马顺跟着一位大人瞧着不是本地来的,那能不能是上头派来帮我们赈灾的大人啊?”
此言一出,几人期待的眼神投射而来。
淡月在没摸清楚情况之前,也不敢乱下判断。
“我也看见了,但是还不能确定他是否就是来赈灾的人。”
徐婶用手肘怼了怼身旁的村民:“你看,我就说姑娘也不知道吧。”
村民啐了一口,语气很不好:“能跟马顺在一块,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婶白了他一眼,身子往旁边挪了一步,眼神望向淡月身后的少年:“肃成啊,你知不知道那位大人是谁啊?”
少年依旧冷着脸,只是他的眼神瞥向淡月一瞬,又落回地面:“不识。”
夜色渐浓。
淡月拿着刚煮好的热水递给窗边看着十分孤独的马肃成,她将身子蹲下,与少年平视:“为何不说他的身份?”
他没有抬头,“我不多管闲事。”
淡月见少年接过热水,顺势一问:“那为何又对我的事上心?”
杯子里的水没有丝毫波澜,少年答道:“因为娘说,你帮过她,对你好是应该的。”
她帮过吗?
仔细想来,这或许是他的母亲善意的谎言,也是帮助儿子尽快走出心结的方式。
马肃成将自己隐匿于黑暗之中,外表冷漠,内心却截然不同。对待上心的人很是细节,这一点,和许恒很像。
许恒...
一身粗布麻衣也遮不住淡月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优雅气质,她的目光缓缓望向窗外,丝毫没有注意到脚边蜷缩着的少年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次日一早,几人便提着东西赶到早市去。
峰镇很大,但热闹的街巷就那么一条,从城南延伸到城北,一条直直的路,两侧布满了来摆摊的小贩。几人寻了一处不那么偏的位置摆摊,淡月带着马肃成往前巡视寻找能购买粮食的小贩。
没想到,那么长一条街道,竟没有一处是卖粮的。她的目光看向身侧少年,只见少年低眉做沉思状。
“这里和之前不一样了,以前早市是有粮商的。”
二人在一处包子摊旁说话,恰好被热心的老板娘听了去,老板娘一遍翻动着包子一遍朝二人说道:“你们是来买粮的啊?前阵子大雨,散粮都被东街那家粮铺收去了,想买只能去那儿。”
“谢谢呀老板娘~”淡月温柔一笑,惹得包子摊的老板娘是心花怒放。
粮铺的空间比淡月想得更加大,这里却不止卖米面,还有各种杂粮。刚进门,她就听见屏风后头像是老板在训斥的声音。
“无商不奸!无奸不商!你那半拉脑袋瓜子就是记不住是不是?!别人用黑袋子装鱼,你也得倒出来看看有没有死鱼啊!这可倒好,原来还有几条活着的,被脏水浸的全都死了!”
弱弱的男声传来:“对不起,对不起。”
老板的声音越拔越高:“道歉有用吗道歉,这都第几次了啊?!我在米面上挣钱,全让你进货往里头赔是吧?!”
“对不起,对不起。”
“你走!现在就走!”
伴随一声怒气冲天的吼声,一个瘦弱的男子从屏风后头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一身店员装扮,左腿是跛的。
“嘿!让你走你还真走是吧!”大肚肥圆的中年男子叉着腰追了出来,胳膊肘怼到正挑米的淡月,她往后踉跄了几步。
老板见状连忙好声好气地说道:“哎哟,实在不好意思啊姑娘。我这儿正教训人呢,对不住啊,没瞧见你。”
早先一步出来的跛脚店员正揪着围裙不知所措地站着,老板瞧见他这副样子气又不打一处来,“米都快卖完了,还不快去补货?!”
“是...是。”
店员垂着头颤悠悠说完,又一瘸一拐往后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