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从天而降,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许佳禾稍愣,垂头往脚边看去,定睛瞧了瞧,是一张牛皮纸袋。她弯腰将袋子捡起,打开一看,里面躺着的正是她昨天在海边丢失的那只怀表。
许佳禾眼睫轻颤,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怀表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一夜过去,怀表除了表面有一些细微的划痕,其他地方都很完好。里面的指针仍在正常转动,照片匣里头的旧相片也还在,看不出半分被海水浸湿过的痕迹。
仔细检查一番后才发现——
原来是怀表链靠近卡扣部分的金属环出现了一处微小的豁口,这才导致怀表悄无声息地从她的脖子上滑落。
也难怪,这只怀表从她出生起就跟着她。这么多年下来,难免会出现点小毛病。
失而复得的喜悦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许佳禾收紧手指,双手牢牢将怀表攥在掌心,激动地在原地跳了两下。
高兴之余,脑海中忽然想起柏梵昨晚为了安慰她说的那些话,不禁生出些许好奇。
难不成真像他说的那样,是鹈鹕帮她把东西找回来的?
不过这个想法也仅出现了一瞬。
许佳禾弯起唇角,被自己的天真和傻气逗笑。她当然清楚将怀表放在她门口的人是谁,除了柏梵,还能有谁。
这么想着,许佳禾折回房间将怀表收好,而后急匆匆地冲下了楼。
到了一楼。
许佳禾下意识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找到那抹欣长挺阔的身影,转而朝前厅走去。
此时刚过九点,大多住客还没起床。大厅里除了两个正为晨跑热身的人,就只有老板在收银台后面忙活。
与此同时,老板也转身看到了她,笑着招呼道:“许小姐,你感冒好点了吗?”
“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许佳禾点了下头,而后慢慢走了过去,弯唇说:“还要多亏了你的关照。”
听到她的话,老板似乎愣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疑惑。正要张嘴说点什么,民宿门口倏然传来一道苍老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茬。
“——老板!”
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去。
来人是个胡子花白、穿着朴素的老爷爷,老板一眼认出对方,熟稔地回应起来:“周伯早上好啊!有一阵子没见你了!”
闻言,那个叫做周伯的老人笑说:“前阵子去城里看了看孙女,昨天刚回来。”
通过两人之间的寒暄和交谈,许佳禾得知了老人是海边开渔具店的,负责定期给这片沙滩进行清洁工作。
“周伯,要吃点什么吗?”
“不了不了,是这样的。”周伯摆摆手,提到正事儿:“昨天晚上我刚睡下,你们民宿一小伙子突然来店里敲门,进门就给了我一沓钱,说要借几样工具。”
提到这个,老板很快反应过来:“哦,你说的是柏梵吧。”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许佳禾的眼眸动了动。
“这我哪儿知道?”周伯回忆起昨晚的场景:“那小伙子看起来挺着急的,说是在海边丢了什么东西,拿上工具就跑没影儿了。”
“是啊,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老板似是也有印象,随口接了句:“我凌晨四点出门采购的时候,还看到他在外面找呢。”
“……”
听到这话,许佳禾心脏一颤,垂放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捏紧。
她本以为柏梵是一觉睡醒后,不忍打扰她,于是先她一步去沙滩上寻找怀表。
却没想到,他整整一晚都没睡。
只是为了兑现昨天安抚她情绪时,半开玩笑许下的承诺。
周伯说:“那小伙子说工具让我今天上你这里来取。”
“对,他提前交代我了。”老板说着走出收银台,从角落里拿出那几样工具:“在这儿呢。”
许佳禾垂眸看去。
每一样工具都又大又笨重。或许是靠近海边的缘故,那上面还有不少被海水腐蚀留下的褐色锈斑。
不用想也知道使用起来不太方便。
周伯一面接过工具,一面关切地问:“诶,最后东西找到了没有啊?”
“应该是找到了吧,”老板想了想:“我回来的时候,看他的样子还蛮高兴的。”
“那就好。”像是想到什么,周伯忍不住夸赞:“那小伙子人挺不错的!我刚才来的路上看了一圈,沙滩上的垃圾都被他清理得差不多了,倒省了我许多事。”
两人又聊了几句。
送走周伯后,老板转过身,见许佳禾还站在原地愣神,轻轻拍了拍她:“许小姐,你没事吧?”
许佳禾蓦地回过神,啊了一声:“我没事,就是……还没睡醒。”
老板笑了笑,重新回到收银台,将刚做好的拉花拿铁递给她:“那尝尝我做的咖啡吧!”
许佳禾接过杯子,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小口。片刻,状似随意地问了句:“那你知道他现在去哪儿了吗?”
“你说柏梵?”老板边擦台面,边说:“应该是回房间睡觉了吧。我见他上楼的时候好像还咳嗽了几声,可能要感冒了……”
后面的话,许佳禾已经听不大清了,只觉得心里乱得很。
她慢慢将咖啡喝完,整理好思绪,朝外面走去。
/
因着在国外那些年养成的生物钟,柏梵属于少眠体质,睡个几小时就足够恢复精力。
一觉醒来,才刚过中午。
喉咙已经没有早晨那般不舒服,就是脑袋还有稍许昏沉,太阳穴隐隐作痛,像是感冒的前兆。
柏梵抬手揉了揉额间的碎发,翻身下床,从抽屉里翻出感冒药,接水吃了两片。
昨晚没洗澡,正准备拿上衣服进浴室,门外倏然传来几下敲门声。
柏梵脚步一顿,不紧不慢地走到门边,神色慵懒。一开门,就见许佳禾端着托盘,好似小学生站军姿一般乖巧地站在门口。
见门打开,她的身形稍顿,很快抬头看了过来。
对上她的目光,柏梵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眉眼间的散漫,声线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有事儿?”
闻言,许佳禾呆呆地“哦”了一声,不自然地挠了挠耳后的皮肤:“那个……老板说你一夜没睡,熬了点姜汤,让我……”
她心虚地别开眼:“给你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