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瞬间甚至有些退缩,至少想要离胥九欲远一些,但出于第六感,她没有动。
月光似银,两人像是站在油画里互相对望。
“我要离开了,”终于,雪或隐听胥九欲说,“郁祯跑了,很快你们就能收到消息。”
雪或隐一愣,随后皱眉问:“这么快?……你没杀他?”
胥九欲摇头:“我没必要杀他,也不能杀他。毕竟是蓬莱少主,我还没疯到那种程度。”
雪或隐沉默片刻,随后点头,问:“那现在郁祯在哪里?你又什么时候离开?”
胥九欲道:“不知道,可能在人间,也可能就在来青城山的路上,……或许今天,或许明天,我就会走。”
雪或隐垂头,嗯了一声。他们早已习惯分别,雪或隐无法表现出更浓烈的情绪。
胥九欲要走,雪或隐需要处理很多后项,苏飞文的事情还没结局,道气的事也没结尾,寒山才刚交代她说去人间的时候带上胥九欲,如今回到游山,就听胥九欲说要走。
这一瞬间,雪或隐是蒙的,并非是生气,也没有责怪胥九欲的意思,只是觉得突然,——他们这次见面,不过几日时间。
胥九欲见雪或隐的样子,手指紧了又松,最终勇敢一把,终于伸出手将手掌轻轻搭在雪或隐的肩头上,雪或隐整个人一顿。
“你别担心,离开之前我会将事情都解决的,……你和李玉乾的婚事不会被影响。”
雪或隐心中激荡,还是扭头看着胥九欲,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背面的月光,一片黑暗,但雪或隐却能够看到他对她扯出来的一抹微笑。
像是安慰,雪或隐心中却并不畅快,什么叫婚事并不会被影响?
她眉头微皱,似是赌气般道:“我并不担忧这个,你还不至于给我添多大麻烦,婚事也不至于被影响。”
胥九欲苦笑,将手掌收了回去。
“那就好,其实这次来找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该问的问题我也问了,是时候离开了。”
胥九欲似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又问:“你方才跟李玉乾离开,可有商讨之后要怎么做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不知是雪或隐本身就带气,还是胥九欲说话真的有问题,雪或隐又一股无名火起,打断胥九欲的话:
“就这么喜欢给我做事?手在你身上,你想做就做了,我还能阻止你不成?”
雪或隐话刚说出口就知自己失态了。
她不常动气,像是这样尖锐的话语她也不常说,但这次胥九欲来找她,她情绪就一直这样,很容易便被胥九欲的话语激起,这在之前是绝不会发生的,但雪或隐还没想清楚自己到底为何会这样。
胥九欲这次是真的不说话了,站在雪或隐一旁静静的。
雪或隐如今心焦,没能看到胥九欲在她发声之后一瞬间忍不住泄露出的得逞狡黠。
若雪或隐心不乱,不可能看不出胥九欲方才是有意刺激。
他们相处多年,早就对对方了如指掌,那日在游山见到胥九欲的第一面,她就认出了是他。胥九欲演戏在她眼中只不过是“班门弄斧”,不用多费心就能看出对方是真是假。
但这次,雪或隐却没能辨认出来。胥九欲不过是故意为之,就是想让雪或隐有情绪激荡,进而验证她在意他。
两人呆站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夜风无息带凉,鸡鸭们早就进入了梦乡,游山很静,静的使人局促无措。
雪或隐愣了许久,脑海中一直在翻滚方才的情绪,思绪如麻,想要认错却说不出口。
在心中斗争,表情甚至有一瞬扭曲,最终似是溃败,僵硬地道:“……把你手给我。”
“……什么?”
雪或隐说不出第二遍,直接将胥九欲垂在两边的手给拽了上来,随手将头发上的东西抽出。一瞬间,发如瀑布,绸缎似的滑下,轻轻拂过胥九欲的手掌,痒痒的。
胥九欲的怔愣没能持续多久,就感觉手掌一疼,雪或隐就在他手掌上划出一道伤口,血液滴在雪或隐手中的季玉簪上,眨眼间就被簪子给吸收了,簪子发出一抹淡光。
见仪式成功,雪或隐呼出一口气,有些别扭道:“……好了。”
季玉簪是雪或隐近身法器,与旁的法器不同的是,这法器能认二主。
若是雪或隐死了,季玉簪就是胥九欲的,且通过这簪子,他们能瞬间移到到彼此的位置,——不论对方在哪里。
雪或隐在用她的方式道歉,但胥九欲他……
胥九欲看了一下沾着他血的季玉簪,又抬头看了一眼雪或隐。
本来雪或隐会以为胥九欲会高兴,毕竟有了这个,他们就能随时感受到彼此的位置,——雪或隐已经妥协了一步。
但她心还没来得及放松,就见他皱起了眉头,再开口时就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怒火。
“……你把这个东西给我是什么意思,你又要赌?”
这仙器对雪或隐很重要,胥九欲一时没懂她为何要将季玉簪认他为主,他心中还残留着关于季玉簪的阴影……上一次雪或隐这样做,还是她赌命的时候,那次胥九欲若晚去一点,雪或隐就没了。
胥九欲讨厌雪或隐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