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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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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自钧,是你吗?”他努力抬起头,视线在那人的侧脸上描摹,竭力想找到熟悉的线条。

回应他的是不屑的轻笑:“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

“哦,也不是那一个。”似乎明白谢谨言口中的“沈自钧”指的是谁,他再次开口,只是这次的语气充满了讥嘲,“区区一缕残魂而已。”

谢谨言轻轻叹口气,不再说话,脸颊在衣襟间藏得更深。

那人心情极好,见谢谨言沉默,只是轻轻一笑,继续舒展身体,像一条久未入海的池鱼,惬意地随着漩涡转了几圈,继续向上浮去。

瞬息之间,已到水面附近,幽碧的天光撒下来,穿透层叠水纹,在他们身上投射下灵动的影。

谢谨言却觉得缭绕在身上的阴影,像极了蜿蜒游弋的蛇。

身侧的人停下,示意他松开胳膊,然后单手握住他的双腕,空出的手聚集起玉色萤光,随后将那抹柔和的青碧揉进他的手心。

“若是出了梦境,你手上的伤可再好不了的。”说这句话的时候,青年垂眸,看着掌心伤痕渐渐平复,唇边浮现一丝笑。

“谢谨言,准备好,和我去见另一个‘沈自钧’了么?”

荼津之上,净空浩渺,星辰垂视,波翻浪涌间,猝然两条人影劈浪而出。

守在岸边的沈自钧倏然变了脸色:“是你!”

没人愿意看到别人与自己共用一张脸,尤其当那人满身肃杀,散发不善气息之时,强烈的憎恶驱使他亮出银刃,严阵以待。

青年裹着一身墨黑,与手中短刀融成一体,倒映在激荡的水波中,化为破碎的夜色,另一条身影宛如皎月染霜,在水浪间摇曳拉扯,他们难以相融,容貌却相差无几。

“这把刀,你用得够久了,还称心如意吗?”寒凉的嘲讽,自嘴中吐出,身披黑袍的青年将谢谨言丢在岸边,转过身,对上同样一双眼睛。

沈自钧愤恨地说:“你早该死了!”

“同样的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话音落,两条身影纠缠在一起,刀锋相撞,声音悚然。

荼津动荡,发出汹涌潮啸,掀起冲天巨浪,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犹如钻入暴风的雨燕,灵动诡异,穿插于星辰和激流间,不时发出刺耳啼鸣。

谢谨言远远避开荼津附近,遥看两人搏斗,内心惊竦又费解。

那青年不是凶魂,正如他所言,他对自己并无杀意,绝不是暴虐邪祟之物。可是,他又是谁?为何拥有与沈自钧同样的脸?为何,他会对沈自钧怀有浓重敌意?

他如此,沈自钧亦然,他二人究竟是何关系?有着怎样过往?

咔——

兵刃交击的尖锐轰鸣撕破穹窿,沈自钧连连坠下数丈,嘶吼:“满身污秽,你有什么面目出现在这里!”

裹着黑影的沈自钧凌空藐视,语气轻蔑:“你也敢说出这样的话?”

短刀凌然掷下,划过一道暗影,追向沈自钧的胸膛。

沈自钧连退数步,反手横刀,将短刀挡下,瞥见脚下翻涌波浪间探出一丛新绿,神色丕变,慌忙掠上岸来。

黑影捉刀在手,已与水面不过一丈,搅动的水波中乍然伸出数道树藤,张牙舞爪,扑向面门,将他逼退。

沈自钧退到谢谨言身边,见状不禁狂笑:“古树选择谁,已经很明显了,你还要争吗?”

黑影逼近,将他未出口的嘲弄封住,短刀寸寸凶狠,截断退路。

“古树只是一时被蒙蔽,只要我们继续斗下去,你猜,它会选择谁?还是将我们一起吞噬?”他嗓音沙哑,一招一式挟带雄浑的杀气,逼得沈自钧难以脱身。

树藤密密实实环绕过来,慑于两人刀锋尖利,不敢贸然靠近。趁沈自钧回身抵挡,当中猛然窜出一道柔韧藤枝,卷向脚踝,沈自钧躲闪不及,肩头被结结实实刺了一刀。

更多的树藤环绕过来,宛如嗅到鲜血的蛇,追逐受伤的猎物,亦步亦趋。

黑影怪笑:“还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

沈自钧反手砍断纠缠自己的藤枝,挥退又一丛新绿,眼见树藤纠缠不休,索性凌空划开一道裂缝,猛然向谢谨言猛击一掌:“滚回去,别碍事!”

当胸一股雄浑力量拍来,谢谨言只觉身体发软,连连后退,落入虚空。待他清醒,这才惊觉正躺在床上,双手抓着薄毯,喘息剧烈。

身体依旧绵软,好在头脑清醒,高热已退,他急忙扭过头,去瞧躺在身边的沈自钧。

面色如常,安然而卧,应是无恙,纵然睡梦中兵刃相见,现实却见不到半点悚然杀意。

梦境和现实,终是不同的,不知有多少波谲云诡,被隐没在虚幻一梦中,随着幽幽夜色,深藏人心。

谢谨言俯身,借着柔和的灯光,细瞧沈自钧。

眉骨硬朗,鼻梁修挺,五官轮廓收得利落,应当是副好相貌。平日里,一双丹凤眼略带锐气,不经意散出些许锋芒,可是此刻的青年安稳阖目,睫毛投下朦胧的影,眉眼反倒显得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温顺。

他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思?是利用,是戏弄,还是鄙弃?

那一句“你已经没用了”,言犹在耳,刺得心酸。驱散沈自钧,威逼自己,面对凡人的性命,他毫不吝惜。

可是也正是他,虽然喊着“滚回去”,却在危机加身时,果断将自己送出。他虽然冷漠,却良知未泯。

谢谨言缓缓起身,环顾四周。

药是他喂的,床是他铺的,就连床头柜上的水杯里,都留着温热的水,以备自己半夜醒了,稍解焦渴。

谢谨言左思右想,扭过头,轻声唤:“沈自钧?”

沈自钧沉沉睡着,毫无反应。

脑海忽然想起他威胁自己的话:没有我的允许,怎会让你逃开?

难不成,他的意识已经被那人拖入泥潭,无法自拔,像坠入酣梦沉眠,难以唤醒?

谢谨言内心悚然,若是沈自钧醒不过来,会怎样?身旁的躯体,会不会逐渐散了温度,渐渐地,慢慢地,变得冰凉,直到冷透?最后,成为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不不不,他不会死,不能死,梦狩,不会那样脆弱,久远前的凶魂都没能撼动他,如今也不会……

可是,如果那黑影真是凶魂呢?如今他挟怨而来、满怀杀念,梦狩还能斗过他吗?

可是,如果那黑影不是凶魂呢?他救治自己,显然心存良善,此时一味与梦狩争斗,岂不两败俱伤?

谢谨言慌乱摇头,混乱中他不知为谁担心,是梦狩,还是荼津中的黑影?倘若沈自钧睁开眼睛,他希望透过沉静双瞳,看到谁的灵魂?

他不知道,缩在床头,揪着薄毯将自己裹住,怔怔盯着沈自钧平静的睡颜,合拢的眼帘似乎下一秒就会舒开,又似乎永远不会。卧室里静得可怕,暖黄的灯光也驱不散盘踞于此的压抑。

良久,谢谨言深吸气,哑着嗓子再唤:“沈自钧,你,醒一醒。”

床上的人还是静静躺着,毫无反应。

他强压下心头酸涩,俯身去看那张平和的脸,眉眼间含了自己察觉不到的担忧。

额头相抵,滚烫的触上冰凉的,汗湿的对上干燥的,谢谨言的声音带了明显的颤抖:“求你,醒醒啊。”

强大而清凉的力量,如流水潺潺,在皮肤接触的温热间,从一人身上,度给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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