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神光女神号脱离星轨时，赫尔墨斯的市政厅突然发生了剧烈爆炸，沉重的建筑碎片坠入角斗场，把许多贵族老爷砸成肉酱，贫民窟的垃圾工们匆匆瞥过天际绚烂的烟花，继续麻木地运输着面前滚烫的垃圾块。

“各位观众早上好，现在为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系统时8月1日，晨间6:10，十七区赫尔墨斯市政厅遭遇恐怖袭击，总督奥古斯特公爵确定死亡……”

莉莉丝关闭晨间播报，可怜巴巴地扒拉在半米厚的玻璃幕墙外，紧紧盯着里面裹得只剩眼睛的纳西索斯。

她没有实验助手的功能，只能在外面准备好早餐午餐下午茶，然后焦急地等着自家主人出来。

已经是第三十六个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

巨大的无影灯下，傅凌被摧残到没有一块好肉的身躯暴露无遗，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还剩一口气，纳西索斯就能从死神手上把人抢回来。

控制颈环被丢在一边，纳西索斯摩挲着傅凌颈侧的奴隶编号，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细管里的麻醉剂还在输送，他却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将那串编号连皮带肉地削了下来，即使已经失去意识，傅凌也还是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弹动起来。

奴隶编号用特殊染料刻入骨血，即使剃掉皮肉也不会消失，纳西索斯戳上那片黑肉，温热的触感自指尖一路烫到心底。

“别害怕，你会活下来的。”

鳐鱼状的星舰在黑暗中疾驰，实验室里的灯光亮了整整72个系统时才渐次熄灭。

随着“噗嗤”一声轻响，舱门在弥漫的白气中打开，纳西索斯将溅满鲜血的手术服扔给家政机器人，然后马不停蹄地往浴室赶去。

他需要洗澡，一秒都不能多等。

“主人主人，结果怎么样？”莉莉丝捧着茶点，殷勤地跟了上去。

“初始同步率就有52%，很有希望。”

纳西索斯转动手腕，将湿透的金色短发一把撩到脑后。

前面的三十五个实验体大多是些废物，初始同步率最高的也才38%，这次去赫尔墨斯还真是捡到宝了，不枉他捏着鼻子受了五个系统时的闲气。

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真是令人期待。

星舰航行宇宙，每一点空间都要消耗数以亿计的能源，然而财大气粗的神光女神号从来不知道节约两个字怎么写。

十几平方米的大浴池里，纳西索斯躺进柔软的香氛泡沫，任由机械臂给他按摩一身僵冷的肌肉。

实验室太冷，差点把他给冻死。

“主人主人，阿瓦隆α区未知来电！”

莉莉丝话音刚落，一道全息影像就越过所有权限，直接出现在了浴池前的白石阶上。

会议桌前的男人黑发绿瞳，气质卓然，低垂的目光牢牢锁定了浴池中被泡沫包裹的纳西索斯。

“奥古斯特死了，你现在在哪？”霍行川缓缓转动着大拇指上的蛇戒，即使已经被数据解构，蛇口碧绿的翡翠也闪烁着皎月般的刚光。

纳西索斯取消按摩模式，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绵羊表情：“去波塞冬的路上，我定了托斯卡纳的原野别墅，你要来吗？”

“神光女神号三天前停泊过赫尔墨斯，你去干什么了？”

这种毫无诚意的邀请打动不了霍行川，眼前的人是头披着羊皮的恶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又监视我……只是去赌场玩玩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纳西索斯撇了撇嘴，想要蒙混过关的声音在霍行川颇具压迫性的目光下越来越小。

“啧，是我干的，那又怎么了？”

“我本来打算好好做点生意来着，但他说话太难听，我实在没忍住。”

霍行川冷着脸，一把将桌子拍了个粉碎：“一个边星总督，杀了也就杀了，但你不该弄出那么大动静。”

“你知不知道有人看见你了？”

应该说没人看见才奇怪吧？毕竟纳西索斯衣着光鲜靓丽，坐着个金蛋在垃圾城里招摇过市，是个人看见了都会录段视频。

霍行川收到各个角度的无损视频文件时，差点把通讯器给砸了。

“检察院今天传唤我了。”霍行川捏着眉心说道，“作为你的担保人，我可能要面临军事指控和巨额罚款，至于你……”

光幕上的红头文件层层叠叠，复杂到让人懒得多看一眼。

纳西索斯当着霍行川的面把文件通通丢进垃圾桶，轻笑一声从浴池中站起。

细腻的泡沫自肩颈流下，露出了一具莹白透亮的躯体，纳西索斯好像泡沫中诞生的维纳斯一样，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所有人的呼吸。

他随意披上宽松的浴袍，踏上石阶一步步向霍行川走去。

“霍行川，帮我。”纳西索斯倾身与他对视，一双蓝眸被水汽浸得氤氲朦胧，好像阳光下半融的海盐蜜糖。

“奥古斯特家族早就没落了，我只是干了你想干的事而已，你不会不开心吧？”

“……”

“一个月内回来，别让我催第二次。”霍行川挂断影像，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张军事法庭传票。

这种跟废纸没什么区别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讨好处？

“哼，装什么？”纳西索斯把传票直接丢进垃圾桶，眼中的冷色一闪而过，“莉莉丝，把定位器拆了。”

那玩意本来就是故意留下的，敢监视到他头上，帮忙扫个尾不过分吧？

“好的！”莉莉丝得到命令，立刻把小小的定位器轰成碎渣，“那要听董事长的话回阿瓦隆吗？”

“听他的？”纳西索斯躺回浴池，插起莓果巧克力低笑一声，“那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神光女神号继续往波塞冬驶去，那是一颗拥有漫长夏日的美丽星球，晴朗的海洋绵延到天际尽头，他可以惬意地躺在柠檬树和葡萄藤下品酒，给自己好好放个假。

星云的光芒不会变化，宇宙中的时间没有尺度，纳西索斯坐在舷窗前凝望着远处浮动的小行星带，杯中的冰块偶尔碰撞出叮铃的声响。

“同步率95%，融合度80%，一阶段数据达标，意识复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