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又被关进了休眠仓，长管接入脊椎，维生液包裹全身，可和昏迷时不同，这次他清醒到能感知实验室里的每一点动静。

“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呆到想清楚那天，不过我要再提醒你一次……“

“你只有两个选择，接受现实，或者当一辈子活死人。”

灯光关闭后，整个实验室瞬间陷入长夜，只有混合了以太的维生液还在散发着幽幽蓝光。

“不过不用害怕哦，你的哥哥姐姐们会陪着你的。”

实验室的大门彻底彻底封锁，傅凌转动眼珠向四周发光的维生仓看去，只见数十个苍白的人影在浅青色的液体中静静浮动，潮湿，冰冷，好像海底失落已久的文明残痕，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傅凌睫毛颤动，全身血液寸寸结冰。

和傅凌这边的凄风苦雨不同，纳西索斯这次真的开启了自己的休假生活。

“托斯卡纳人藏起来的绝美秘境，油画般的梦幻世界。”

“可惜你不在托斯卡纳，不知道这个有多好吃！”

“我素未谋面的第二故乡有多好吃？托斯卡纳十家必吃宝藏店铺，都是本地人常去的店！”

“放屁，全是广告。”纳西索斯吃着新鲜出炉的番茄意面，又狠狠换了条视频，“那个拿破仑……对对对，就这家，他家怎么还没倒闭？”

“主人主人，我刚才查了一下，他们家最近人流量不太好，所以才会急着买广告，还在后台删了好多差评呢！”

“不过根据莉莉丝的商业评估，他们很快就会倒闭了！”莉莉丝查完资料，非常狗腿地说道。

“删评论？”纳西索斯冷笑一声命令道，“再给我写条差评，设置评论保护。”

正愁有气没处撒就有不长眼的送上门来，这不得狠狠差评？

他不仅要评论，还要让这些奸商到死也删不了他的评论。

“好的主人，已发送！”

昵称后面跟着六十几个皇冠的svip账号一发评论，立刻就被挂上了评论区置顶，评论的浏览量迅速上涨，看得纳西索斯身心舒畅。

“说起霍行川……赫尔墨斯的事怎么样了？”

纳西索斯在实验室泡了整整一周，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董事长都处理好了！主人只是去赫尔墨斯度假，不小心撞到恐怖袭击了而已。”莉莉丝说着调出了很多媒体网页。

“不过那些垃圾城里的视频好像没被删除。”

“但也没关系，现在星网上人人都夸主人改邪归正，去度假还不忘救人呢！”

度假？救人？改邪归正？

要么就是霍行川花的钱够多，要么就是某些网民又脑补上了。

啧，这个看脸的世界，自从他半年前在六合镜集团的慈善晚宴上露了脸，人气就一路飙升，个人社区浏览量迅速破千亿，每天都热闹得敲锣打鼓，连原本无人问津的通缉令大头都被抠出来放进了置顶相册。

而银河联盟的运营嗅觉灵敏，很快把以前发过的通缉照片拿出来炒冷饭，给官网涨了好大一波流量。

听说因为联盟通缉令浏览量暴涨，还真抓到了两个倒霉蛋。

也不知道是哪个同行那么倒霉。

纳西索斯兀自乐了半天，端起蛤蜊汤就准备开始晚餐的收尾工作。

可当他低头喝汤时，却发现自己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圈红痕，还附赠几个鲜红的指印。

“……”

实验室的控制终端启动，傅凌休眠仓的温度瞬间下降到0摄氏度。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纳西索斯没再看过傅凌一眼，漆黑的实验室沉睡在星舰最深处，像棺椁一样把生命彻底封死。

黑暗，寂静，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作。

这种折磨人的刑讯手段就算放到圣心骑士团，也没几个人能撑过两周。

可傅凌不仅撑住了，还平静到让人无从下手，从第六天开始，系统甚至没有监测到他的心率异常。

“主人，他不会真想死吧？”莉莉丝咋舌道。

“怎么会？”

傅凌要是真的想死，就不会在意识模糊时攥住他的袖角，不会熬过人体改造，不会平静到没有一点波动，这样稳定到近乎恐怖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当一辈子活死人？

“等着瞧吧，他会妥协的。”

纳西索斯抚过桌边的资料又想起便签上的词组，低笑一声关闭了监控。

不急，他有的是时间玩待价而沽的小游戏。

“减少维生液浓度，开启睡眠剥夺。”

永恒的黑暗与寂静吞噬时间，人的感知被全部模糊，傅凌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关进这里多久了，他时而昏睡，时而清醒，无所事事地消磨着时间，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每当他闭上眼睛，一股电流就会顺着长管贯穿全身，绝不给他半点休息时间。

大脑被迫清醒，却无法指挥身体做出半点动作，甚至连嘶吼发泄都做不到。

焦躁日复一日地积累，直到将人彻底逼疯。

灯光缓缓亮起的那十秒，傅凌不受控制地呼吸急促，僵硬的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苍白的光芒像剑锋一样刺穿身体，让每一寸皮肤都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可因为控制模式还没解除，他依旧只能被钉在刑架上，任由痛苦钉入骨髓。

“一个月零三天，想明白了吗？”

纳西索斯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傅凌的惨状，控制器上的红光一闪而过。

因为太过虚弱，傅凌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黏连的喉咙才勉强发出一点声响：“我接受……”

“但我有两个问题……”

“说吧。”

纳西索斯对傅凌已经足够宽容了，要是换个人，他现在就能友情加赠一个月的感官剥夺套餐。

“第一……军人这个概念太过宽泛，我需要一个更具体的目标。”

纳西索斯勾起唇角，无所谓地把傅凌放出了休眠仓。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什么，在自己得地盘上装模作样太累，既然傅凌以后要跟在他身边，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我要你取代芙蕾雅，成为帝国的第一骑士，十二军团的最高统帅。”

傅凌扶着操作台艰难地站了起来，在听见芙蕾雅这个名字时瞬间脸色大变。

“这样的目标会让你好受些吗？从为帝国而战到取代芙蕾雅，看似没什么变化，却可以成为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呢。”纳西索斯语调随意，就好像这个目标只是去菜市场买颗白菜一样。

“怎么，害怕了？”

“这可是你等待已久的机会，不是吗？”

实验室冰冷的白光下，纳西索斯歪在悬浮沙发上转着钢笔，眼中的金环透亮到似乎能洞察一切，他低声蛊惑着，说出的话如同撒旦的低语，浸满引人堕落的毒液。

“权力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仇恨也好，正义也罢，最后都只是抬抬手的小事而已。”

傅凌沉默许久，没有选择开口反驳。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本就是世界的法则，只有强者才有出声的权力，帝国向来如此，他从不奢望能改变任何人。

只是……如果弱者没有生存的权力，文明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帝国禁止改造人参与决策，改造人成为军事统帅闻更是所未闻。”傅凌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