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传闻是真的?老师真的坠入爱河了?不过这个刚念头才刚刚出现,就被樱舟立刻否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所以老师是觉得现在尝试机械改造风险太高吗?不过傅凌是很珍贵的实验体,确实应该小心点。”樱舟回过神来,瞬间进行了自洽。
“持续的以太强化……我之前倒是也考虑过这个方向,甚至已经做出了模型和方案,只是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实验体所以搁置了。”樱舟又掏出便签本,翻到了皱巴巴的前页。
以太强化共有两个核心数值,一个是以太强化率,用来描述躯体强化体积,一个是以太浓度,用来描述躯体强化强度。
在过去的实验中,实验体的以太强化率通常只能达到20%-60%,如果不顾实验体的资质,强行提高强化体积或是以太浓度,只会导致无法同步或者精神崩溃。
所以自从知道了傅凌完成了100%的全身强化,樱舟就已经在考虑说服纳西索斯暂时放弃机械改造了。
机械改造本就是触碰到生命上限的普通人想要更进一步的捷径,如果还有自行突破的可能,又何必着急使用机械呢?
弱者接受改造,强者依靠进化,这才是改造人诞生的底层逻辑。
“昨天老师把战斗数据发给我后,我发现傅凌已经可以进行以太共鸣了,所以给模型引入了新的变量。”
“数据又跑了一天,结果和我预测的一样。”
“如果继续强化下去,傅凌或许不用进行机械改造,就可以通过以太共鸣直接操作武器。”
纳西索斯沉吟片刻,一针见血地问出了重点:“临界值呢?”
樱舟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心虚:“27.2%。”
以太浓度达到27.2%后,傅凌的身体才会发生质变,才有机会通过以太共鸣操作武器,而且27.2%只是预测,随着实验进展,不可控的数据渐次出现,这个数字必然会发生改变。
“8.5的3.2倍,你真是越来越敢想了。”纳西索斯轻笑一声,指挥着实验机器人把傅凌装了进休眠仓。
“老师不是说过,科研最忌讳的就是胆怯吗?”樱舟挠头道。
“嗯,做得很好。”
休眠仓缓缓关闭,和在神光女神号上一样,傅凌无意识地飘浮在维生液里,被几根长管贯穿了脊背。
纳西索斯仰头望向失去意识的傅凌,恍惚间时间好像倒流到了几个月前,那些共处时的记忆开始消散,情动也变得模糊,他收回视线,目光中的波动很快归于沉寂。
“你觉得以太浓度到达27.2%以后,他还能剩下多少自我意识?”
“并不乐观,但具体情况有待观察。”
樱舟实话实说,以太强化对于精神的刺激太大,就算傅凌熬过了第一次,也不能保证之后能够顺利。
操作台亮起蓝光,纳西索斯把实验数据导入进去,设置好模型后开始了计算。
生命科学院的超级计算机不断运转,光幕上数据流动的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楚,纳西索斯和樱舟各自沉思,好像在思考什么旷世难题一样,许久都没再说话。
这座建筑里的每一个决定都能够掀起狂澜,可惜没几个人会对决定怀有敬畏之心。
不到半个小时,演算就得出了结果。
0.2%,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数字。
“那就开始吧,如果每次提升0.4%,27.2%也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数字。”
“0.4%?”樱舟失声惊道,捏着便签本的手骤然收紧,“可是如果提高到0.4%每次,精神崩溃的可能性也会大大提高的。”
躯体和以太的融合度越高,抗干扰能力就越强,也就是说在之后的持续强化里,以太浓度每提升一点,融合的痛苦都会成倍增长,0.2%的安全值却要一下子提升0.4%,樱舟光是想想都会被惊出一身冷汗。
“没关系,他能撑住,也必须撑住。”
一个月后就是圣灵节,傅凌必须在那之前完成第二次强化,0.2%太少,起不了什么作用。
纳西索斯启动了实验室里的以太强化系统,看着熟悉的场景再次在眼前上演——浅金色的以太顺着长管注入身体,随后又缓缓溢出,将维生液染成了闪烁着霓虹光泽的浅青色,
其实纳西索斯不需要傅凌突破人类极限,仅凭以太共鸣来操作武器,所以什么27.2%,37.2%,于他而言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数值罢了。他只要傅凌在三年内战胜芙蕾雅,活着从连天炮火中回来,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口气还真是不小。
纳西索斯自嘲地勾起唇角,心不在焉地转着钢笔,实验室的冷光将他淹没,就好像初春骤降的薄雪覆盖上刚刚冒头的青苗。
转眼一天过去,光幕上的程序终于进行到了下一阶段,虽然他们并没有进行二次强化的经验,但这次实验却出乎意料的顺利。
“老师,一阶段数据达标,可以开始意识复苏了。”
纳西索斯心头一跳,从绵长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握紧扶手抬头看去,发现自己心中居然没有半分期待,找不到宣泄口的大火干燥又灼热,只能闷烧在狭小的躯体中,恨不得把五脏六腑烧成飞灰。
纳西索斯从不吝于解剖自己,他拨开一地枯炭,很快找到了火源深处上蹿下跳的罪魁祸首。
担心?怎么可能?
“老师?”
“……”纳西索斯瞬间清醒,哑声下达了指令,“抱歉,刚才走神了,开始关闭阻断阀吧。”
傅凌醒了,他全身痉挛,身体比上次更加痛苦,意识却意外地获得了一丝清明。
油锅煎炸般的的剧痛让他满眼幻觉,溃散的精神被卷入风暴无限坠落,可在那瞬息万变的混乱中央,他居然能看见一个恒定的锚点,始终闪烁着明亮的红光。。
猩红的石榴爆裂开来,溅出满眼淋漓的血肉,生命正在枯萎,腐叶化作泥尘,凋亡的气息如潮漫涌,淹没口鼻。那腥血中混杂着一缕糜烂的甜香,好像成熟过度的蜜桃皮肉破损时溢出的酒气,那香气甜到发苦,引人迷醉,是极乐之后深不见底的地狱。
纳西索斯就坐在庭院中央岿然不动,任由甜香四溢,苦酒翻腾也不会沾染分毫。
傅凌不敢眨眼,就像暴风雨夜溺水的亡者,失去理智的渴望和疯狂可以把岸上的人也拽下深渊。
为什么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会全力以赴,不相信他已然沦陷,不相信他愿意陪在他身边
为什么不肯正眼看他一眼?不是作品,不是工具,不是玻璃幕墙后的实验动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名叫傅凌的人。
痛苦与癫狂中的思绪毫无道理可言,却是内心最深处的映射。无序的嘶吼中满含暴烈的情感,纳西索斯无法一一解读,可当被那双红瞳锁定,一阵阵冰凉的战栗从尾椎窜向全身时,他从自己剧烈的心跳中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这场游戏确实太过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