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然不解:“就只是这样?你是怎么死的?”
女子一怔,脸色有一瞬间的惨白 ,眼神也归于空寂,她想了很久,最终只能摇头:“我好像对不起一个人,我好像害死了他,但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是我怎么死的,我只记得我落了水,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记得……”黎清然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又道,“你有这个资格要求我为你寻找真相。”
“不……不要!我不要想起来!”女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紧紧抱住了脑袋,许久后,才失魂落魄的轻摇着头,“对不起,我失态了。”
“我已经死了,但我放不下我的父母和哥哥,他们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求求你,替我尽孝,陪在他们身边。若是哪天,你被他们发现了,就告诉他们,女儿很好女儿无碍。让他们不要为我担心。”
黎清然沉默地凝视女子许久,半响,才启唇:“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女子释然一笑,的身体便化作无数星光飘散在夜空中,一点点注入黎清然身体中后彻底消散在空气之中。
只余轻柔的声音在空气中慢慢消散:“谢谢你。”
黎清然从榻上弹坐而起,额头是细密的汗珠,两鬓间的发丝因汗水黏一起,她低低喘着气。
灵晔从虚空中显出真身,坐在床边:“宿主是做噩梦了吗?”
“不算。”她声音低缓无力,瞳孔并未聚焦,失着神,“不过是梦到了刚来的那天晚上,见到了原身。”
黎清然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原身只是单纯的失足落水,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灵晔脑袋一歪,窝下身蹭着黎清然的手背,以示安慰。黎清然任由它的动作,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但仍留一份呆愣:“小灵,你说,这算是一种预兆吗?她想告诉我什么?”
“宿主,你是不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呀?”灵晔的声音很软糯带着甜意,周身散着不易察觉的灵光,如一条水柱注入黎清然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恢复红润,“一个梦不能代表什么的,这还是现实中已经发生过去的事,宿主也都知道啊。”
“可我觉得,这是一份提醒。”黎清然敛眸,压下所有的情绪,“是在告诉我,要找她的死因不该局限于这一种方式。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暖色的阳光打在身上,驱散了冷意,黎清然坐于梳妆台前,听着身后小丫头的教训:“小姐昨夜怎么沐个浴还睡着了?你本就体弱,又因落水刚生了一场大病,这万一着了凉又染上风寒怎么办。”
“是我疏忽了。”
“还有一事,小姐,马上就是中秋了,宫中传信邀请朝臣可携家眷入宫赴宴,丞相大人命奴婢来问问小姐愿不愿一同前去。”
黎清然心念一动,入宫吗?倒是个很好的机会,方便她去接触与原身相识的人:“好,什么时候?”
“半月后。”素秋开心道,“届时,奴婢保正把小姐收拾得漂漂亮亮的。”
黎清然记下了这个时间:“好。”
既要为入宫做准备,翟夫人当即便吩咐着下人打造几份珠宝,又挑了几匹上好的布料赶制了几身衣裳,黎清然推辞不过,只能应下。
丞相府当家主母,眉眼英气,面容端庄华贵,昔年风华不减。握住黎清然的手,欣慰道:“我的清儿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了。”
翟夫人姓翟,名舸流,是本朝第一位嫁人后没有冠夫姓的女子,年轻时是皇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多少达官显贵为了追求她屡屡踏破翟府门槛,就连先皇在世时都对她的诗集赞誉有加,并亲封她为正一品夫人。
当时任谁都没想到,翟舸流突然就嫁了人,最终花落名家的竟是黎府那个不懂风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知埋头读书的幺子——也就是如今的丞相大人黎易之。
谁也不知他们是如何相识相知相爱,两家也勉强是门当户对,那些人见翟舸流嫁了人也就歇了心思,人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了,他们再喜欢也不可能觊觎人妻,更不可能会等着心爱的女子和离或是被休。
黎清然对原身的母亲的经历深感敬佩,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时代竟然还有如此耀眼傲然的奇女子。
“娘不一起进宫吗?”
握着她的那只手微微一顿,又握紧了她的手,翟夫人含着慈祥的笑意,拉着黎清然在她身旁坐下:“娘年纪大了,不爱走动。倒是你,在家养病这么久,进宫走走也是好事。”
黎清然也不多劝,在侍女素秋的陪同下出府踏上了马车。
一到宫门,黎清然就看到了从不同精致马车下来的世家贵女,看到她,脸上都有惊异之色。
原身的名声还真不小,黎清然探究的眼神从她们身上收回,同黎丞相一起在宫人的指引下进了皇宫。
晚宴尚有一个时辰才正式开始,众朝臣早早入席,与两边交流着朝中之事。
年轻的女眷则散开来,有些去了御花园,有些去了公主的住处,黎清然朝后看了一眼,也离了席,左转右转来到一处长廊,四周无人,正好守株待兔。
她放慢了脚步,装作好奇的模样四处张望,身后果然传来了一道脚步声。